甲胄、兵刃、快马在玉砌雕栏之中穿梭,为这华贵的大宅门抹上了几分肃杀的气息。
面对着这样的纷乱,周贤有些疑惑——他清楚知道自己在梦中。但这梦境实在是太真切了,所有的细节都宛如真情实景。
“呀,我的小祖宗,你怎跑到这里来耍了。”一个梳着小髻的年轻女子跑过来,一把抱起了周贤,“王爷他不要你到前面来的,若是叫他见了,我又要挨罚了。”
“可是我想见阿翁。”从自己口中吐出奶声奶气的调调,让周贤有些不自在。
阿翁是对父亲的亲昵称呼,透着点撒娇的意味。
“阿翁也想远儿。”一个粗矿却饱含着柔情的声音在周贤的身后响起。未等回头,他便被一双厚实的手掌搂起,抱到了怀里。
侧头去看,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面目棱角分明的男子,刚毅得好似五官都是大理石雕琢一般,口鼻的形状,与周贤有八成相像。
那男子用胡茬贴着周贤的脸骚弄,引得周贤“咯咯”直笑。男子说:“阿翁忙,前面乱,怕你受伤才不叫你到前面来耍。听阿翁的话,和娆姑姑回去。”
三言两语之间,周贤已经有了猜测。这男子称他为远儿,他管这男子叫阿翁,那么想必这男子就是平南王周穆敬。而自己经历的未必是什么梦,很有可能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周江远的记忆。
周贤此前对对此有过怀疑——有没有可能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的记忆还在对自己产生着影响。他太轻易地接受了孔诤言和方丹递给他的温情,也做出了与他性情并不和的草率举动。
最明显的就是当初孔诤言与他相认落泪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抹了孔诤言脸上的眼泪,并轻道说了一声“别哭”。周贤现在想想还觉得毛骨悚然。当时掌控着身体的并不是他,而是周江远。
他很感激周江远,如果没有周江远,他不会获得这个重来一次的机会。但对于与周江远共享这具身体这件事,周贤还是十分抗拒。
一想到自己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自己,周贤便感到心慌意乱。
梦境还在继续。
周穆敬将周江远交给了那个女子。女子抱着他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了花园的凉亭里才放下周江远。她俯下身轻声道:“世子殿下,您可不要再给奴婢找这样麻烦了。现在外面乱得紧,若是出了事,我担待不起。”
周江远不耐烦地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要找阿翁和娘。”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阵阵炮响,望向北方,远处烟雾飘摇,火光冲天。周福与一众侍卫慌忙跑进来。周福一把抱起了周江远,用大袖盖住了他的头说:“世子殿下请随我来。”
“福爷爷你放我下来!”周江远受这一惊,在周福怀里不停踢蹬,可孩子终究是孩子,拗不过成人的力气。
“世子莫怪,请先随我来吧。”周福的声音颤抖着,脚步虚浮,险些一脚踩空。若是没有侍卫搀扶,怕是已经走不得了。
……
梦境停留在了这里,支离破碎。只剩下那个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与自己现在的模样毫无二致。周贤知道,他就是周江远。
“我要走了。”周江远先开了口,“谢谢你。”
周贤一愣,长叹出一口气:“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你说的走……”
“魂飞魄散。”周江远十分平淡地讲出了这个恐怖的词语,“从此以后,你就是你了。”
“对不起……”周贤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有对不起,已经很好了,我已经死了。”周江远低下了头,眼里有泪花沁出来,“你来的那天,我就死了,我知道。要是没有你,我还见不到叔父和姨娘。”
周贤的言语顿了一下,道:“他们现在是我的师父和师娘,你……”
“所以我说谢谢你。”周江远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舍不得,但是我必须得走了。”
“鸠占鹊巢的,是我啊……”周贤苦笑了一声,心里觉得好不自在。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周江远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他没错,周江远也没错。他想要活下来,而周江远则是已经认清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无非是造化弄人,周贤的心绪在这一刻更深沉了几分。这份再生的人情债,可是要怎么还?
“你……好好活着。”周江远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不知道,我想怎么样。但是,既然命借给你了,你就好好活着吧……”
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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