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得多了!
就这样,一手插入井壁,然后曲肘引体,另一只手又插入井壁,再曲肘引体,交互工作下去,足足费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方才将身体整个提到那块石头的上面,脚掌踏在突出的部份,总算是已经踏实了。可是财驼残神的十只指头,也已经沁出了鲜血,痛得不能忍受了!
可是问题虽然稍为好了一点,但并没有解决,那石头突出的部份,只有五六寸宽,古井的形势,又是上窄下宽,如果财驼残神的手指,不继续插在井壁之上扣紧,绝站不住,不过,总算是比刚才要好得多了。
时间一瞬一瞬地溜了过去,财驼残神虽然不断地高声呼救,但这是一个隐僻荒芜的地方,那里会有甚么人从这儿经过,因此,财驼残神呼喊了一阵,终于中止了这个念头,看看凭自己的力量,是否能够想出办法出困!
他进入这古井的时候,是在清晨,慢慢地,慢慢地,日光从井口直射下来,财驼残神在这古井的壁上已经停留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任他用尽了脑力,还是没有想出有甚么办法来。
同时,扣紧井壁的手指,也已经由痛楚万分,变得麻木不仁,到现在,更有一点支持不住倾斜的身体的感觉,肚子里也开始咕噜噜地响了起来,饥饿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忍受不了。
他不禁有点绝望起来,像他这样坚毅强悍的人物,也不免从眼里流出泪来,他开始后悔,开始感到自己的愚蠢,为甚么要那么贪婪地去搜寻珍宝呢?现在,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绝地里,就是拥有天下所有的珍宝,又有甚么用呢?珍宝!总不能比一个人的生命更可贵吧!他已经开始觉晤起来,然而,他感到现在觉悟,似乎已经迟了!他不禁无力地将头垂了下去!
这时,如果有人能够救他出困,他真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珍宝,都交给那一个人,想着想着,不由得用脚在那突出的石块上蹬了一脚,自责自怨说道:“唉!我老早为甚么想不到这一点呢?”
哗啦啦!那块石头,在他猛蹬一脚之后,突然震动起来,还没有容他把念头转了过来,那块石头,已经脱离古井的井壁,向外面倒去!两脚陡然落空,身形猛然下坠,如果不是手指紧插在那井壁之上,身体旧不早巳一个筋斗,倒摔了下去,跌落井底,摔得个粉身碎骨,财驼残神只惊得猛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同时,那已经麻木了的手指,也紧接着产生一阵剧痛,只痛得他闷哼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失去知觉的身体,略为停顿了一下,指头已经从那井壁之上滑脱。还是开始朝下掉落!
完了,财驼残神在井壁上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掉了下去,如果早点自动跳下,人有知觉,也许还不会死,现在,那还不是准死无疑!
别慌,他并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没有受到甚么伤呢?否则,作者的故事可就没办法写啦奇怪,财驼残神又慢慢地醒了过来,呀!好亮,亮得简直使他有点睁不开眼睛来,这是怎么回事,虽道自己已经遇救了吗?可是静悄悄地,没有半个人的声音。
财驼残神侧过头,避开那耀目的光华,仰面向上望去,还是那个古并的井口,盖在上面么?不过,太阳已经西斜,从井口照射下来的,已经不是那温暖的阳光,而是那一闪一闪的星星罢了!
他霍地翻身坐了起来,眼睛已经稍稍有点习惯了,那耀目的光华,不再是那么刺目,习惯性的动作,使得惊呼起来!
啊!好大一堆宝贝,夜明珠、珊瑚、玛瑙,人世间的珍宝,应有尽有,而且那么多,那么好,直舍得他目迷五色,欣喜若狂,凭他财驼残神搜集了那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这里一半多哩!
他抓抓这个,摸摸那样,简直不知该怎么才好!
但他的这份狂喜,只是一种习惯性地,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应。
陡地,他回忆起来清醒以前一切经过,他不再对它们有兴趣了,而且,不但不再发生兴趣,甚至于他有点恨这些东西,不是为它们,他会陷到这种绝地来吗?
于是,他随手抓起一棵两三尺高的珊瑚树,狠狠地一扔!
半晌,方才听到那珊瑚树落地的声音,不太响,在脚底下很远的地方,财驼残神猛地一怔,才开始向四周打量,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摔死,也没有受伤,他恍然地明白了!
原来井壁上有一个一丈多深的方洞,他刚才立足的那块石头,就是一扇连在方洞上的石门,当他猛然一跺脚的时候,刚好踏中了那开启石门的机纽,石门的下端,有轴与井壁相连,向外倒去的时候,到了一半,就给那门轴给顶住了,变成了一块插在井壁上面的平台。
如果财驼残神的身体,不是因为手插在井壁上面,稍为停顿了一下,势必先那石门,向下倒翻而下,跌到井底去了,这样一来,石门变成平台以后,他才开始下坠,可不是正好接住了吗?这中间的距离,顶多一丈多高,那还能摔得死吗?财驼残神不由得暗呼侥幸不已!
当然,这比刚才又好得多了,但出洞的希望,还是渺茫得很,他不禁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懊丧的坐了下来!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里饿得简直难过,他不由得望着井壁的石洞里,那一大堆价值连城的珠宝,心想:“如果这些东西能够吃,该有多美呀!”
突然,他真正的觉悟了,知道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并不是甚么希奇的珍珠宝贝,而是你在需要的时候,那件所需要的东西。任何事物的本身,不会有甚么价值,真正的价值,是决定在它的用途上和人类的需要上,他不再是财迷了,但也没有刚才痛恨珠宝的那种心情,他记得一个老和尚所诵的两句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恍然地自言自语道:“啊!宇宙一切都是相等的,差异只是一个人的主观态度的转变罢了!珍宝,又有甚么可以值得迷恋的呢?”
接着,他又想到两句俗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更有点哑然地自嘲道:“因果报应,实在是不爽哟!那些坏人,如果不作恶多端,怎的会死在我的手里呢?我如果不迷恋珍宝,又怎能葬身在珍宝堆里呢?”
心里这么一想,倒感觉泰然多了,就是肚子饿的感觉,也变得轻微起来,本来么!一个人饿一天两天的事,并不算得甚么希奇,如果你刻意地去想它,倒确实感到难受,如果看淡了,饿个把天的滋味,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财驼残神此时心灵上的障碍尽去!不能不说是他智慧过人的地方。
人能够作如此想法的时候,情绪也变得冷静多了,能够冷静,就能够思考,怪不得儒家特别重视一定、静、安虑、得”的功夫呢?果然,财驼残神这么一冷静下来以后,突然让他想出了一个出困的办法,他放眼向珍宝堆中一看,越发对于出困,抱有了坚定的信心。
因此,他立即走进那井壁的方洞里面,把堆在里面珍宝,一件一件的整理,挑出那些珊瑚玉尺和一切为条状的东西,搬了出来,堆在那扇石门上面,正在整理的时候,突然瞥见一个小小的玉瓶,上面标着“疗饥丸”三个字更是高兴得打跌地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下就更容易了!”
只见他匆匆地把玉瓶取到手里,拨开瓶塞,一股清凉的香味,直入鼻孔,将瓶口朝手里一倒,滚出三颗红色药丸,他毫不犹豫地倒进口里,一口气吞了下去!只感到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直贯四肢,一会儿,他突然感到身体似乎轻了许多!果然,肚子不再饿了!
但他并没有停止挑选珍宝的工作,只不过把那些姗瑚玉尺之类的东西,又重新选了一遍,并且一根根地在地面使劲敲打,那些宝物,当时给他打得折断了一大堆!
怪事,财驼残神难道疯了不成,即使他不再喜爱这些珍宝了,也用不着把它们弄断出气呀!难道把这一大堆珠宝全给废了,就能出困了不成!
啊!原来如此,财驼残神并没有疯,他并不是存心去催毁那些宝物,只不过试试它们坚韧的程度罢了,当他找出十几根弄不断的钢玉晶棍以后,可不是已经停手了吗?
妙!真妙!亏他怎的想出这等鬼办法来,只见他找到那十几根钢玉晶棍以后,立即昂首一声长啸,那啸声真是道尽了他心中喜悦之情。
他长啸一声以后,立即兴冲冲地抬头向井壁打量了几眼,立郎把那十几根钢玉晶棍,很小心地纳入口袋,留下两根,一手一根地拿紧,陡地脚尖一点,唰地拔起一丈多高,当身形越过那个方洞,停顿不前,不再上腾的时候,喳!两手猛然贯注真力,将那玉棍朝井壁上插去,两根玉棍,登时牢牢地嵌进井壁,略为歇了一歇,试出单独一根玉棍,足够支持身体的重量以后,立即不再犹豫,用一只单手抓紧玉棍,将身体吊起,另一只手把另一根玉棍从井壁拔出,然后单臂用力,将身体提升了一段距离之后,立即又把另一只手的玉棍,使劲插入井壁,两手交换前进,居然让他片刻之间,攀上十几丈远!
这时,他已略呈气喘,也就不再攀了,却把口袋里其余的玉棍取出,连衣服一起,钉在井壁上面,然后将手脚松开,利用衣服的力量,把自己挂在井壁之上,经过一番调神养息,恢复了疲劳以后,又继续开始工作,这样断断续续地,一直工作了两三个更次,才攀完了这一段一两百丈高的陡峭井壁,终于爬出了井口!
他在爬出井口以后,立即连夜向自己的家里赶去!老远,便看到邱家寨一片瓦砾,他只当又是郝春泰的杰作,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决心天涯海角,也要把这恶贼追到,把他开膛破肚,看看这厮的良心,是甚么颜色。
既然基地被毁,他又没有甚么亲人,因此,也就懒得再回去了,立即转身朝那些交通孔道走去,开始追查郝春泰的下落,幸亏他没有回去,否则在那一片瓦砾的附近,还埋伏了许多黑道上的高手,欲得他而甘心呢!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将郝春泰的动向打听清楚,可是当他追到大月氏的时候,郝春泰却已伴着大月氏的王子东方文文,到西藏去访道去了,财驼残神赶紧跟着向西藏追去,但郝春泰已经寄身在雪魄宫,凭他那时的武功,怎能找得到呢?
不过,他虽然没有把郝春泰找到,却在郝春泰取走了盘弧玄阴经和那本副解以后不久,也发现了罔殪所坐化的洞府,看到地面骨骸狼籍的样子,心中有所不忍,立即将那些骨骸收拾起来,加以埋葬,哈巧那石壁上面的字迹,虽经郝春泰一阵乱扫,弄得看不出来,那埋葬于外洞中央圆石之下的几个字,却还留在那里,财驼残神一见之下,自然懂得那是这石洞里面那人的遗言,当然遵照办理。
结果把圆石掀开以后,却让他得到那一卷玄阴经的正解和一页不属于玄阴经的“天旋图解”他嗜武若命,那还不欣喜若狂,因此,对于搜寻郝春泰的事情也就停了下来,找到一个隐密的地方,潜心参悟那“玄阴正解”和“天旋图解”上面的神奇武学去了!
驼背老人一口气把这段故事,说完以后,停了一停,向燕白玉问道:“姑娘,你知道那个财驼残神是谁吗?”
燕白玉聪明绝顶,一听到这个混名,就猜到是驼背老人自己,因此,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想,那一定是老前辈自己,对吗?”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不错,那就是我,当我潜心参究的时候,一待就是二三十年,但因为一上来太过心急,根基没有扎好,始终不能达到上乘的境界,一气之下,也就不再参究了。不过,也不愿再到江湖上露面,由于以往杀人太多,决定在暗中做点善事,忏悔忏悔。几年以前,路过此地,发现地底隐藏了一条其毒无比的美人蟒,如果让它窜了出来,方圆几百里之内,生物都得死绝,因此,决心把它除掉,没有想到此物已经有千年以上的气候,竟然敌不过它,幸亏它被卡在一个很小的岩洞里面,因为腹部太大,只能将头伸出,暂时给困住了。这儿又是一片亘古无人的死地,才没有引起多大的灾害,但那岩洞,总有一天会被它磨穿,所以老夫就在此定居下来,每天出去找寻能够克制它的东西,准备相机把它除掉,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天娱,但气候不大,还不是它的敌手,如果不是我那义女来到,一条老命,恐怕都送掉了呢!可是,除是把它除了,老夫也被这怪物一尾巴打得重伤起来!”
燕白玉这才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罗!我当是阴风二鬼把前辈伤了呢?但凭他们那点本事,实在不可能么?”
驼背老人又接着把和金燕与燕白祧相遇的那段经过说了出来,燕白玉不由奇怪地问道:“老前辈,那蟒丹可是医治内伤的圣晶,怎么老人家不把它吃了下去呢?”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蟒丹确是治伤圣品,只是我见着我那义女和你哥哥以后,就从心坎里喜欢了他们,决心要把自己一身所学,完全传给他们,同时,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就是把伤治好,也不会活得太长,又何必糟蹋了那样好的东西,所以,决定让他们吃了下去!”
燕白玉一听,不由心里有点怪罪哥哥,为何那般自私,心有所思,脸上也就表露了出来,驼背老人不由心里深深受到感动,马上接着说道:“我知道如果明着让他们吃,他们一定不肯,所以,我就在内伤快要发作之前,用酒将那两颗蟒丹化开,骗着他们喝了下去!”
燕白玉一听原来如此,不由心里对于老人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产生无比的敬意,决心要另外找寻灵药,为老人把伤治好,因此说道:“老前辈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必能得到天佑,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找到灵药,帮助老前辈复原呢!但前辈义女和我的哥哥,吃了蟒丹以后,必须埋于冰雪之中,才能发生作用,这里气候非常温暖,给他们吃了,还不是把好东西糟蹋了吗?”
燕白玉虽然明知老人让他们服下蟒丹,一定早有准备,但手足情深,所以仍然很关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驼背老人听到她的话后,脸上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说道:“这个,老夫早已顾虑到了,此地气候虽然温暖,找不到冰雪,但有比冰雪更理想的东西,就是在蟒穴旁边,竟有一处极冷的寒泉,现在他们就泡在里面,我看,过了明天,到后天早晨,他们就能够苏醒过来!”
燕白玉这才放下心思,吁了一口长气。
驼背老人,接着反问她道:“我将他们浸入寒泉以后,跳了上来,稍为休息了一下,就发现了阴风两鬼,如果不是姑娘及时赶到,老夫生死倒没有甚么关系,你哥哥和我那义女,恐怕也要因此受害,只是此地并非要道,姑娘怎能来到此地呢?”
燕白玉说:“本来我是乘着雪儿追寻兄长的,到了武当山上,听说他到大凉山这面来了,立即驾鹤赶来,刚落下来没有多久,雪儿就被一声鹰叫引来,晚辈等了一会,没有看到雪儿回去,也就寻了过来。首先发现雪儿和一头硕大无比的秃鹰在天际恶斗,我立即飞身向前,准备助它一臂之力,耳朵里却听到云下传来厮杀之声,所以马上凌空飞降,正看到两鬼在向前辈痛下辣手,那时,我离地面太远,抢救已来不及,只有从头上取下两只发簪,将他们兵器打飞,幸好打得正是时候,否则,就是把两鬼杀死,前辈也没有救了,晚辈的兄长,岂不要永远陷身蟒穴寒泉之中了吗?这中间,似乎还有一点天意呢?”
接着,燕白玉就把铲除阴风二鬼的经过说了出来。
驼背老人不由瞪着两只眼睛望着燕白玉,几乎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样说来,姑娘的武学,已经达到凌空虚渡,摘叶飞花,均可伤人的境界了!怕不已经成了武林第一人啦!”
燕白玉谦逊地说:“老前辈说那里话来,晚辈这点微末之技,算得了甚么?如果和我那柳哥哥比起来,简直不晓得要差多远呢?”
驼背老人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吐了一句:“甚么!还有比你更强的!老夫真是枉自沽了百多岁年龄了!”
燕白玉接着把自己和秦含柳这几年的情形,说了出来,直听得驼背老人目瞪口呆,摇着头说:“老夫脱离江湖几十年,想不到武林之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有了你们,老夫的伤势,即使不治,也没有甚么关系了!”
燕白玉不愿老人记挂伤势,马上换一个话题问道:“老前辈,您的义女叫甚么名字,还没有告诉我呀!”
老人立即把拯救金燕和收她作义女的经过,和盘说了出来。
燕白玉不禁雀跃地说:“好了,好了,原来金燕姐姐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那我也就不用担心无法向师父交待了。”
他们正在谈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洞外巨鹤一声凄厉的长鸣,紧接着异风迭起,声势非常惊人。
驼背老人此时内伤已经经那玉菌乳液的药力,压制下去,慌不迭地和燕白玉跑出洞外,一看之下,不由吓得脸色大变。
但见满天红光白影,在天空里闪来闪去,根本看不出来,那是甚么东西,只听得嘘嘘之声,从那光影里面,一阵紧接一阵地传了出来,响彻了整个盆地,那声响尖锐得使人耳鼓产生刺痛的感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燕白玉的眼力,因为曾吃过“灵珠草”的关系,比起驼背老人,不知要强多少倍,一跑出洞来,立即发现那白影就是自己的千年灵鹤,正在以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速度,在天空里面,闪避一样东西的追击,那红色的东西,因为强光耀目,速度又快的缘故,以她这样的目力,居然也看不出来是甚么!
不过,她可不肯花那个脑筋,去猜那是甚么东西,只知道灵鹤已经遇到危险,必须赶快救援,因此,她一出得洞来,立即长啸一声,脚尖猛然一点,唰的一声,快得只见白光一闪,冲天而起,直向那满天红光白影的光影中间,疾射而去!
驼背老人一把没有抓住,只急得高声尖叫地说道:“燕姑娘,惹不得,那是红蛇灵箭啊!”当然,他再怎么喊,也已经迟了,想那燕白玉的功力,又在急着抢救爱禽的当儿,该是何等快捷,驼背老人既然没有一把抓住,再发声示警,那还有甚么用呢?
他嘴里的话,还没有喊完,天空里已经听得那巨鹤又是一声哀鸣!燕白玉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驼背老人实在不敢想像那是甚么后果,连忙把眼睛一闭,不忍去看那以后的情形!
蓦地里,一阵架喋的怪笑,从天际遥遥地传了过来,那声音,竟是凌空而起,好快!只一转念的时候,那笑声已经由远而近,陡然落向盆地!
紧接着,那笑声猛然停顿,只听到一种极难听的嘶哑声音,高声地喝骂道:“呀!好大的胆子,竟敢收取山人的红蛇灵箭!”
声气里面,充满了惊讶和愤怒的情绪。
驼背老人不由将眼睁开,奇迹!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几乎不敢相信地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奇地望着面前相对而立的燕白玉和另一个怪人!
本来,他以为燕白玉已经为那“红蛇灵箭”所伤,绝不可能逃得脱的,尤其是他听到燕白玉在天空里发出那一声喊叫之后,更是如此想法,所以,才连忙将眼闭上,不敢往下再看!
可是,现在燕白玉不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前面,夷然无损吗?而且,手里面还揑着一件强光耀目的东西呢?
那东西像是一条长了翅膀的小红蛇,还在燕白玉的手里,蠕蠕欲动,彷佛想要挣脱她的掌握,再度飞起伤人的样子。
老人再放眼向怪人望去,但见他长得满头黄发,又矮又瘦,四肢形似鸟爪一张脸就像雷公似的,十足一付猴子相,两胁绑着两块黄绸似的东西,打扮得非僧非道,样子难看极了!
那怪人脸上的表情,并不比驼背老人来得镇静,两只黄颜色的眼珠,骨碌碌的乱转,盯着燕白玉手里揑着的东西,露出无比惊疑的颜色,似乎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女,竟然能把自己师门的绝物,收了过去!因此,反而忘了出声继续喝问!
他不说话,燕白玉可不会沉默,早将手里揑着的那条东西,向怪人的面前一扬,娇叹地说道:“好呀!这东西原来是你的,不是我出来得快,雪儿险些给它伤了,快说,你为甚么要追击我的白鹤?如果不说出一个道理来,哼!”言下之意,大有不会饶你之意,那怪人满身傲骨,除了自己的师父以外,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何况像燕白玉这样一个弱不禁风,乳臭未干的少女,当时只见他黄眼珠子一阵乱翻,昂首向天,又发出一阵喋噪的怪笑,陡然脸布寒霜,很不层地厉声说道:“走遍天下,还没有人敢在山人面前这等放肆,娃娃,你好大的胆子,不过,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山人不与你一般见识,就网开一面,饶过你这一遭吧!赶快将那只白鹤,交给我带回去覆命,知道了吗?”
真是气焰万丈,完全是一种命令口吻。
燕白玉身怀旷世绝学,除了只服柳哥哥一人以外,曾经怕过谁来,闻言不禁粉脸一绷,狠狠地“呸”了一口说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瞧瞧自己那付猴子相,想把雪儿带走,凭你也配吗?你饶过姑娘,还不知姑娘会不会饶过你呢?”
怪人本是猿人杂交所生,最忌讳人骂他猴子,燕白玉这几句话,可真把他给惹火了,只见他气得一张雷公脸,胀得像猪肝似的,满头黄发,一根根倒竖起来,两眼凶光四射,杀机重重地嘿嘿笑了两声,举起一对鸟爪似的手掌,五指箕张,作出想要摄人而噬的样子,一步一步向燕白玉的面前,迫追过来,用极端深沉的声音,阴侧恻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娃娃,你存心找死,可怨不得山人要超度你了!”
说完话,距离燕白玉还有七八尺远的地方,蓦地两臂一张,胁下黄绸似的两片薄翼,迎风一扑,矮瘦的身体,登时飞腾直上,升空八九丈后,陡的头下脚上,一个回旋,彷佛苍鹰搏兔,十指凌空下击,迳朝燕白玉的头顶抓去!身形未落,十指所发的气劲,已经冲得空气嘶嘶作响,声势之猛烈,在驼背老人眼里看来,竞比那天晚上,他受阴风教八九位高手围攻的时候,还要来得惊人。
老人不知燕白玉究竟有多高的功力,见状不觉吓得高声惊叫起来,竟然忘了自己的内伤未愈,猛地双足一蹬,抢奔过去,想助燕白玉一臂之力!
身形刚一纵起,立听得燕白玉发声说道:“老前辈内伤未愈,不要上前,凭他这点鬼门道,晚辈还没有放在眼里!”
同时,身体立即感到被一股很柔和的无形力量,托住往后一送,仍然轻飘飘地落回原地,这份功力,就是老人没有受伤以前,也不见能够办得到。
正当他为燕白玉这份绝世功力,感到无比震骇的时候,那怪人下扑之势,已经只距燕白玉的头顶,一丈多远了,这才看到燕白玉单掌往上一翻,娇叱一声说道:“给我滚回去!”
说来使人不信,怪人那么疾劲的十股指风,在她单手这么轻轻一举之下,立即化解得无影无踪,而且飞腾而下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纸鸢,在空中突遇一阵旋风,被卷得骨碌碌地,向高空旋滚直上,飘得比他最后自动纵飞的距离还高。
不过,那怪人却没有阴风二鬼那般脓包,居然在上腾十几丈以后,又被他将身形稳住,假翅兜风,反向盘旋,居然又翻扑下来,只是脸色严肃,已经完全收起了刚才那一股狂傲之气,在半空里大喝一声说道:“贱婢还真有一手,怪不得敢在山人面前这般放肆,看你现在还能躲到那里去!”
此时,他已不再用抓,早将十指并拢,双掌猛推,劈了下来,登时风雷之声大作,两股炎热无比,重若万钩的劲力,泰山压顶般地向燕白玉的头顶压来!
燕白玉似乎也微微感到有点意外,嘴里轻轻的咦了一声,然后说道:“看样子你这个猴子,还真有一点真才实学,能够化解姑娘的涡漩掌力,好呀!姑娘出来,碰的尽是一些脓包,一直没有同人好好地打过,正好用你来喂喂招,就与我下来吧!”
燕白玉存了此心,就不再与他硬拼了,身形一晃,登时脱出怪人掌力的范围,同时玉掌一抬,那医人立郎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朝自己身上一拉,登时身形加速,像殒星一般,朝地面射来!
两股重逾万钧,炎热无比的掌力,加上这一吸之势,更是其劲无比,只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震得天摇地动,沙石齐飞,不但地面被击出一个几尺深的大洞,而且四周的草木,也被那掌风所生的热力,烧得浓烟四起,火星乱窜,那声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怪人蓦不及防,不但没有打着敌人,反因身形下降太速,撞上了自己掌力所激起的沙石,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不禁激起凶狠之性,厉吼一声,反手从背上拔出一把手掌形式的怪异兵器,脚尖一点,快逾闪电地朝燕白玉的身前扑去,机纽一按,铁指齐张,一记“火中取栗”狠狠地抓将过去!同时喊道:“山人这番与你拼了!”
燕白玉清脆地娇笑了一声,根本没有看出她是用的甚么身法,怪人兵器抓到,身形已渺,一缕冷风,却已从脑后袭来。
只吓得他一声尖叫,反手一抡,铁掌“倒打金钟”朝身后抓去,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就势一个筋斗翻身来,可是,燕白玉却在老地方说起话来:“这一个孙猴子的筋斗云,真翻得不错,姑娘还在这儿呢!”
怪人闻声扑影,霍地一个旋转,手里的铁掌,风声虎虎地,一记“旋风扫叶”向发声的位置,横扫过去,应变不能说是不快,可是还是不见人影,一缕冷风,又从脑后袭来,这才知道自己的艺业,与人家差得太远,心里懊丧已经迟了,只好舞动那一只怪异的兵器,展开全套招式,密密地裹住全身,先求自保再说!
然而,不论他把招式舞得如何严密,却始终看不到对方的影子,那一缕冷飒飒的劲风,仍然透过掌影,分毫不差地指向自己脑后的老地方,更不时听得燕白玉的声音,像鬼魅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在那儿批评他的招式,只打得他心惊胆战,汗出如雨。心里叫苦不迭!
但他却不敢将身形稍为慢了下来,否则,脑后那一缕劲风,如被指实,焉有命在。其实,他这是白耽心思,如果燕白玉要取他的命,就是他的身法转得再快,也无济于事。
怪人虽然看不见燕白玉的影子,驼背老人可看得非常清楚,根本她自己就没有动,好像是一张纸,悬空贴在那怪人的背上一样,凌空虚立,手指微伸的指向怪人脑后的“风麻穴”上,随便怪人怎么小招吐式,翻身转侧,她的关系位置,始终不变,像这种功夫,不但驼背老人没有儿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呢!不禁使得老人瞪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做声不得。
其实,这只是“虚元神功”里的一个吸字诀,只要吸定以后,随便敌人怎么转动,就像影子跟人一样,转到那里,就跟到那里,根本无须自己活动,所以,又有一个名堂,叫做“鬼影附身”老人的“玄天阴炁”如果练到极顶,也可以做得到,只是他还差两成火候,体悟不出这个道理,所以感到惊怪非凡。
闲话少说,那怪人空自使出全身本事,连敌人的影子,都捞不着,人却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最后,只有认命,干脆将手里的兵器,朝地面一扔,厉声说道:“山人今天认栽,要杀要删听便,再要如此戏弄,就不要怪山人骂出不好听的话来了!”
燕白玉也感到要得够了,身形一晃,飘然落地,大暍了一声说道:“看在你与姑娘喂招的份上,饶你一死吧!从甚么地方来的,还是给我滚回到甚么地方去!”
说完,玉掌一推,一股狂飙,卷起那怪人的身体,跌跌滚滚地向原始森林那面的上空,抛了出去。
掌风消失,那怪人已经被抛出几十丈远,落向林梢,只见他一声怪啸,回头说了一声:“臭丫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你不杀我,可别后悔,山人总有一天,要报今日之仇!”
不等身形落向林梢,双臂平伸,藉着燕白玉抛出的余力,假翅兜风,一开一合,闪电似的朝来时的方向,疾飞而去,当那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人已远达几里开外去了!
燕白玉只在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用传昔入密的功夫,朝着那个方向说道:“猴崽子,一切随你的便!随便你甚么时候找来,姑娘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时,那驼背老人忽然高喊一声说:“不好,燕姑娘,此人放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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