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葭葭已布下了蒲团,呼延芸方转过身来:“姑娘快请起。”拿眼瞟了玉楼通身,内心如翻江倒海:“此女子布裙荆钗,懒懒一个发髻,再无多余修饰,便已风情万种,仪态万千,怪道平南之失魂落魄。此女莫说将军府,便是到了宫里,只怕也是要登顶凤首的。常言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此女若留在将军府,只怕将军要凶多吉少了。”
呼延芸不动声色寒暄:“姑娘吃住可还习惯?来了这许多日,将军将你捂得一丝不透,我们连尊容都不得见。”名为嗔怪将军,实为指责玉楼。玉楼忙不迭赔礼:“一舟年少不懂事,想着身上带着伤,为免给夫人添晦气故而不曾拜见,礼数不周,还请夫人雅量莫怪罪。”
“无妨,连日来将军府忙于准备寿辰大宴,难免怠慢了姑娘,但凡有奴才懒怠的,只管来我这里说理。”呼延芸并无为难之意,“还有一事,姑娘虽布裙荆钗同样出类拔萃,可外人难免要议论将军府寒酸刻薄,寿宴那日无论如何也要妆扮起来,断不可使将军颜面寒酸。”“一舟领命。”
正说着,平南之衣不解甲疾步赶来。一看两个女人没有打起来,松了一口气。“聊什么呢?”
玉楼福了福身道:“将军万福。”呼延芸直笑道:“将军莫要紧张,我与柳姑娘素未谋面,今日得见玉颜,姑娘不止才貌出众,举止礼仪也甚为得体,柳县伯诗书传家,教养甚严。奴家为将军打心里高兴,不知我何时才能喝上妹妹这杯茶?”
“哈哈!”面对呼延芸的试探,平南之一笑置之,“夫人若无其他事情,我送一舟回去了。”
玉楼起身告退,出了门口,玉楼回身一笑,呼延芸只觉得勾魂摄魄,门口两个家丁已然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浅浅一笑,媚眼如丝,盈盈泪光中如有星辰,唇齿间透出一股清凉,浓淡相宜,如沐春风,古人云秀色可餐,大抵如此了。正是这个微笑,坚定了呼延芸要铲除她的决心。
玉楼离开月下苑暗忖:“平南之对这个夫人还是有几分敬畏,不光是昔日陪他白手起家的情分,更是呼延芸背后牵扯的势力。这个女人也不会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谦和温良,只是还没到动手的时候,不屑一些小动作,她出手必然是死招。”
平南之关切问:“夫人可有为难你?”“并不曾。只是嘱咐我切勿过于简朴,使得将军府面上无光。”“本将军的一舟无论锦衣粗布,自是别具一格,无需在意,你自己喜欢就好。连日来我兀自送你珍宝绸缎,如今看来竟是配不上你。”玉楼道:“将军若真心要赐给一舟一个念想,不如就你腰间的这柄胡刀吧。”玉楼确实需要一个锐器傍身。平南之略迟疑:“那日我在长街搭救姑娘,姑娘正是手握短刀抗衡几名恶徒,知姑娘善用短刀让在下好生佩服。姑娘虽惯用短刀,可此刀锋利异常,姑娘带着它实在是危险,况且在将军府,我尚且不能护你周全,我这个五兵尚书岂不是个饭桶?”“将军既舍不得割爱,一舟也只好作罢。”说罢,佯装委屈,平南之甚少见她做小女儿的娇憨模样,心中一软:“罢罢罢,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说罢从腰间取下短刀:“此刀名做射月刀,相传是李牧大破匈奴十万铁骑缴获的战利品,良将配锐刀!一舟配得上此刀!”玉楼欣喜状。
“夫人!”呼延芸的贴身丫鬟唤作白露的急匆匆从门廊进来道:“适才出去的可是那个柳一舟?奴婢回来之时恰巧看见将军护着她出去,奴婢在一旁听得真切,将军连最心爱的胡刀都赐给她了。夫人当真要容这个狐狸精在将军府作威作福么?你看将军宠她的样子,眼里哪里还有夫人?全然不顾当年夫人陪他赤手空拳闯荡的情意。”呼延芸叹道:“将恐将惧,置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我自认定他终将人中龙凤,便料定有这一天,我若连这点都看不透,又有何德行坐镇这将军府前院后庭?假以时日,将军自然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个道理。你是说将军腰间常佩戴的那柄射月刀?”白露道:“正是。夫人还是早做打算好!”“我本意欲将她呈给皇上,如今看来,此女入了宫,必然也会起轩然大波,徒增平皇后的烦恼,使她记恨我,将军更将恨我入髓,我还如何在平家立足?唯有不露声色,杀之,方能渡此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