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却要往广州港去了。
杭州织造孙大人做事很是周全,专门派人送使臣南下,于是贾珠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几人在码头互相告辞,颇有几分依依惜别之意。卡比利尔还拉着贾珠说:“亲爱的贾,下次来大明,我们还会再见的。”
费尔南多也在他身后冒出个脑袋:“要是有机会,也去我们佛郎机看看,我一准儿好好招待。”
贾珠谢过两人,心下暗道:“这小子是认真的?不会是想整我吧?”想到费尔南多说当自己是朋友,一时又觉得自己定是疑心病犯了。
于是几人互相道了别,这才各自登舟而去。
一路上因着已是十月下旬,所以贾珠让船夫抓紧行船,到了北面若是河道结冰,就打算坐车回去了。
待到了太湖,几人只是略停了一两个时辰赏玩一番,见过了白鹭蹁跹,午后阳光给湖面撒上金光,也就启程往金陵走了。
待到了金陵,一行人在自家休整,贾珠却往薛家去了一趟。薛姨夫仍在病中,听下人回禀贾珠折而复返要见自己,心中颇是诧异。
不过他向来有城府,仍是从容淡定,吩咐下人迎贾珠进来。
等瞅着他竟然独自前来,便知贾珠定是有事,连忙带着这外甥进了书房。
贾珠也不啰嗦,刚坐下就递了那药给薛姨夫。来之前他瞅着那切了两块的药实在拿出来不好看,于是私下找了根筷子研磨一番,如今已是粉末状了。
薛姨夫听他说这是佛郎机人给的西药,特意拿来给他保养身子骨,不免有些惊讶。但他一向谨慎,并不敢擅自服用,只是谢了贾珠一回。
贾珠见状也不多说,心下暗道:“反正机会我给了,要是你不肯信,那我也没法子。少不得以后得亲自掌控薛家了。”
瞅着时间不早了,贾珠就要告辞。薛姨夫连忙留饭,这外甥却道家里忙,后天一早就要回去,便行礼出去了。
按照常理,这位薛姨夫必不会轻易吃这药,最多不过闲置罢了。他知道海外很多地方并不发达,那边的药,能行吗?
但很多事说起来真是天意。
这位惯常是个有心机的,毕竟做生意的人多,难道就他家有钱?商场尔虞我诈之事甚多,他也是少年继承家业,吃过几遭亏,早就知道要是太容易相信别人,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于是时间长了,那年幼时如薛蟠一般的跳脱和傻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了现在这个未语先笑,温润面孔下心机深不可测的薛东家。
为什么说是天意,却是这位薛老爷病了不是一两天了,之前为着生意跑了一趟山西,路上就耽误了病情。回来以后就咳疾愈重,找大夫开药吃,却总也不见好。
因着晚上咳的厉害,如今也不肯扰了妻子,多是独自在书房睡了。这天夜里实在是咳的睡不着,拿出帕子一擦,却是见了血。
这下子可吓了他一跳,怔忡之下却真睡不着了。人们都说,咳血之人难以长命。他家里儿女都小,难道现下就要把偌大家业丢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