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又加上迅速朝舱门涌出的河水,让他找不到刚才凿开的那个洞。
身后,那些没法进船舱的官差,直接投掷着手里的枪矛,如同鱼叉一般从他身边穿过。
只要被任何一根枪矛刺中,他都将会没命。
而急流中,他早已经找不到那个逃生的漏洞到底在哪里了。
“我要死了……”这是他来到唐朝之后,最诚实地对自己说的话,即便是面对武则天的震怒,他都有那么几分把握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在这个充满了冰水的船舱中,他纵使再有主意,也回天乏术了。
正在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
就好像是幻觉一样,甚至不觉得是手,而是水草,但是那确实是一只人的手,用力地拉住他往下一拽,他能感觉到自己穿过了那个他苦苦摸索的救命的通道,四周的一切都在耳边成了钝响,他知道自己来到了船底下,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因为水深度的变化而给耳朵带来的压力。
他和那个救他的人玩命地游着,在求生的意志之下,连屏气的时间都超过了安金藏从前的极限。
就在快要因为缺氧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摸到了一捧扎手的草根——他们终于到了岸上。
这时候的运河,不是现在,两边会是绵延不断的城镇,在城市密集度不算高的古代,他们这上岸的地方,依然是荒无人烟的一个树林。
过人高的枯草掩护着他们,只剩下河中央因为沉船而仓皇逃回自己的官船的官差。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游泳,没有参照物,他们这十几个人,上岸的地方很分散。
这会儿,安金藏身边,只有那个救他的人。
借着一点点月光,他隐约看清楚了那人的轮廓,比刘幽求要瘦,竟然是流寇里的一员。
“那个谢谢你。”安金藏对着还躺在淤泥乱草混杂的地上的这个人说着。
但是那个人回答他的,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安金藏赶忙爬了过去:“你怎么了?”
“疼……”他喘着粗气,手捂着肋下,痛苦地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安金藏心里一沉,想起了刚才那些惊险地从他身边掠过的毛枪,立刻用手碰了一下那人手捂着的地方,他已经冻到麻木的指尖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液体在不断涌出——是血!
黑暗中,他甚至看不清楚这个救他的人的脸。
那人竭力地想要说什么。
“你先别说话,我马上找到他们,带你找大夫!”安金藏一面四处看着,一面安慰着他。
但是那人的嗓子底还在发出微弱的声音。
安金藏意识到,他可能活不了了,刚才那一通玩命的狂游,估计已经让他流了太多的血了。而他凭着最后一点意志,想要告诉他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强忍着悲痛,安金藏低下了头,把耳朵凑近了他的嘴巴。
“我弟弟,元一,潘州人,在岭南,救他……”断断续续地,那人终于说完了要说的话,之后,安金藏只能听到寒风里,河水拍打着堤岸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