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继续前行着,神都已经在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安金藏继续专心嚼着已经又冷又硬的胡饼,不再继续想上官婉儿的事情,毕竟从此江湖渺远,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
神都中,“安金藏”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校书的官服和身上的龟符还在,加上身形辨认,并没有引起来俊臣的怀疑,或者,从他的内心深处,他希望安金藏就这么死了,竟然并没有再过多追究。
当来俊臣告诉上官婉儿安金藏已经死了的时候,她怔怔地没有说话。
来俊臣看着她过于平静地反应,问着:“怎么,才人,不心疼么?”
这些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上官婉儿在面对死亡的惊恐中度过了难熬的日夜。
不眠不休地,她反复回想自己如何置身此地。
良久,她幽幽吐了一口气:“他若死了,我便可以活下去了……”
来俊臣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才人果然冰雪聪明,皇上还是念着才人的,免了才人的死罪,只不过么,为防将来还有如安金藏这种居心叵测之徒觊觎才人的美貌,接近才人扰乱你的心智,皇上特命人从才人一份‘大礼’……”
上官婉儿抬起头,看到了来俊臣身后,走来一个带着袖套的差吏,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把小刻刀和一碟浓黑的墨水。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上官婉儿到底还是慌了。
“黥面。”来俊臣微笑着,对于各种的刑罚,他有种近乎变态的兴奋。今天,受刑的是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才女,更加令他兴致勃勃,“容貌毁了,自然就没有男人再接近你了。”
……
船头的灯笼隐约照亮着一隅河水,船舱里,小火炉一架起来,酒一热,安金藏就有些恍惚,仿佛人还在赁宅。
那个他一度很嫌弃的破茅草房子,没想到竟然给他留下了美好的回忆——钟离英倩铺好的暖和的褥子,还有那一早送到床边的热气腾腾的粟米粥。
一口热酒下肚,他轻叹了一口气:“这么急匆匆走了,都没有和那个小丫头道别,她如果以为我死了,肯定要伤心死了。”
“你说钟离英倩?呦,你个怂货,还真是个多情种。”
“我的命是那小丫头救回来的,我欠她太多了。”
“所以,像我们这种人,还是无情无义比较好,像你这样,到处留情的,徒生牵挂罢了。”刘幽求也喝了一口酒,嘬吧了一下嘴。
河岸上隐约传来寒鸦的叫声,在这冬夜里凄凉入骨。
“我哪里到处留情了……”安金藏嘀咕着,毕竟他是个在感情方面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大龄单身男青年,没想到到了唐朝,竟然这么受欢迎,自己也没料到,“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算算时间,快到泗州了,过了泗州行不了多远就是扬州了,嘿嘿,听说那里的姑娘一个个都水灵得很呢!”
正说着,他们的货船剧烈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