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打听过了,孔幽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只要同门求他办事,他都不会拒绝。
那时的他虽然察觉到了孔幽对他的不喜,但他也知道孔幽重情重义。只要搬出老宗主,就算这事再难办,孔幽也会答应。
所以霍茗一就打了一套感情牌。他私下找到大师兄,在他面前声泪俱下,说如果不能通过入门考,他就完了,他会让父亲蒙羞,同门都会嘲笑他,说霍敬天的儿子竟然是个灵根不纯的废物。
他演得很真。就算他对于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爹根本没感情,他也演出了父慈子孝的真情。
孔幽想到老宗主生前待他的百般好。他心疼孔幽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上山,就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怕他受欺负,还让当时的首席楚良尧陪着他。
后来孔幽养成了那般温良的性格,和老宗主和楚师兄的庇护有很大的关系。
滴水之恩涌泉报,所以上一世霍茗一来求他,孔幽便答应下来。
他起初打算花钱买,结果高价买回来的洗髓丹,对于霍茗一全部都没有用。
后来孔幽没办法,就只能去秘境寻找稀有的药草,回来自己炼。
正是在这次的秘境之行,孔幽不慎受伤,落下病根。
上辈子被害得那么惨,这辈子的孔幽可不会再傻兮兮地牺牲奉献。
霍茗一灵根不纯,他自己想办法去。
不过孔幽估计,这辈子自打霍茗一上山,自己对他始终没什么好脸色,估计对方也不会再来求他。
如果真求了,那得是多厚的脸皮啊。
然而孔幽的预感还真应验了一半。霍茗一虽然没有主动来求,但是道缘长老来了。
这段时间萧则不在山中,穆若雪在降魔塔被折磨,孔幽和他这个师父又是相看两厌,所以陪在道缘身边的,一直是霍茗一。
霍茗一就趁着这个机会,和道缘拉近了关系。私下他就叫道缘师父,整天师父长师父短,把老头哄得喜笑颜开。
毕竟孔幽和萧则不会像个奴才整天伺候他,而他的亲女儿,不惹他生气就算她孝顺了。
霍茗一就是个贴心的人,每天鞍前马后,长老冷了热了、渴了饿了,他都能提前做好准备。
道缘长老看霍茗一,越看越顺眼。
“茗一啊,等你过了入门考,我一定禀明宗主,让他允许我把你收作真传弟子。”
霍茗一正站在椅子后面,给道缘长老揉肩膀呢。听到老头说了这话,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那茗一就先谢过师父了,”他轻声地道谢,“但茗一资质愚笨,不如孔幽师兄、萧则师兄和若雪那般聪颖,师父可别嫌我笨拙。”
道缘闭着眼睛,嘴角抬起。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师父连若雪都能教出来,教你又有什么不能的?”
在道缘看来,穆若雪已经是他收过的徒弟中最差的一个。
但生活就是这么充满奇迹,没想到霍茗一更差,他甚至连灵根都不纯。
两人为了入门考能顺利通过,道缘就提前借来一块验灵石,让霍茗一试试。
这验灵石专验修士根骨,风火木水四种灵力,对应着青红黄蓝四种颜色。
只要是单一灵根的修士,在把手搭在这块石头上后,显示的完全是一种颜色。
颜色有明亮有黯淡,这就与修士自身灵根纯度有关。
像当年八岁的孔幽,他刚把食指贴上去,瞬间就把这坑坑洼洼的石头变成了一块冰,这就是极其精纯的水灵根才能带来的效果。
然而,当霍茗一用手握住石头后,这块灰扑扑的朴素石头,瞬间变成五彩缤纷的雨花石。
道缘第一眼看见,差点晕过去。
看来遗传这种事没有人能搞得清。他的亲生女儿穆若雪是个修真废材,而霍敬天的儿子,灵根杂得能炒一盘合菜。
没办法,牛都吹出去了,道缘长老只能硬着头皮对霍茗一说“无妨”。
少年看上去也是很沮丧,本来二十岁的年纪就不算小了,现在灵根还不纯,眼看着修真的大门就要在他的面前关闭。
道缘长老心底生出一丝冲动。越是天资差,他就越要把他带到万众瞩目的境地。他拍拍霍茗一的肩膀,说别垂头丧气的,师父给你想办法。
这道缘就是被孔幽这种天赋高的修真奇才给惯坏了。孔幽入门后全靠自己,还能到达如此境域。道缘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真以为他是个什么绝世名师。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霍茗一通过入门考。
霍茗一也被长老的决心所感染,他的眼中升起浓浓的感激之情。
“师父您待我,比我的亲生父亲还好。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道缘长老被他哄得很高兴,乐得合不拢嘴。
等霍茗一离开,他手中攥着那块雨花石,就开始发愁。
看验灵石的样子,霍茗一根本就是凡人资质,不适合修炼。如果想要让他的灵根淬纯,得需要至少五颗上上品的洗髓丹。
然而这上上品的洗髓丹,不但价值连城,而且十分难求。道缘之前听过消息,说有两颗极品洗髓丹在天市垣挂出来叫卖。
以道缘自己的财力,根本没办法把它们拿下。
但是现在他有个有钱的徒弟。
孔家家主都说了,孔幽有一半孔家的家产。以孔幽目前的财力,别说两颗洗髓丹,就是十颗他也不在话下。
对于财力雄厚的孔家来说,那所谓的价值连城的洗髓丹,也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道缘就去找孔幽了,理直气壮。
他二度造访竹幽居,那时孔幽正抬着那条伤腿,在院子里晒太阳。
道缘还没进院子呢,孔幽就知道来人是他了,但是他懒得起身。
“徒儿脚上的伤口还没有好透,还请师父见谅。”
道缘这次是有求于人,他当然不会再挑三拣四。
“无妨无妨,徒儿你躺着就好。”
他站在孔幽的身边,师徒的地位完全颠倒。
孔幽掀起一点眼皮,在道缘的脸上扫了一圈,眼眸流转,又盯着那只飞来飞去的黑金蝴蝶。
“师父赶着这日头正盛的时候来竹幽居,是有什么急事吧。”
他先开口,道缘这后面的话也好递上去。
“还得是我们师徒心意相通。师父一个字都没说,你就猜到了。”
孔幽扯着一边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
“师父有事直说,你我师徒二人,没什么需要顾虑的。”
“那……师父就直说了。”
道缘把他给霍茗一验根骨,结果验出来一块雨花石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最后请大弟子为师父分忧,把那两颗洗髓丹给霍茗一收了,让他顺利地拜入鸦首山,也算了却老宗主的遗愿。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威逼利诱,再来点道德绑架。
一套丝滑小连招。
孔幽都听笑了。
他把遮阳光的蒲扇取下,随手丢在竹榻之上,然后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我看这日头太盛,把您的脑子都晒昏了,您还是先回去清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