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妖的可恨,令她日后除妖之心,坚定不移,但却忘记了一件事——眼前的小徒儿,再怎么,也还是一个孩子,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猛地得知那残酷的过程,是否能受得了?
事实证明,这件事带给戚红药的冲击,已经远远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而后的三四天里,她水米难进,人迅速的“枯”了下去。
孙姑姑无法,也不晓得如何解决,刚巧,碰上沈家来人问好,带着家中二、三位公子,请十方谷的前辈点拨一下,给相看相看,是不是那块“材料”。
沈青禾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出现的。
明明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但他的身上,就有一种谷中其他孩子没有的气质,也不会像别的人一样,见戚红药呆呆的,就置之不理。
他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耐心,一整天,只围着这个小妹妹打转,但并不聒噪,偶尔用一两句话,来试探她的反应。
沈青禾随长辈在十方谷逗留了三天,走的时候,戚红药才跟他说了第一句话:
“你还会来吗?”
沈青禾一愣,马上就笑了,温柔地道:“当然。”
但两年后,他们才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只不过,对戚红药而言,是等了两年;于沈青禾而言,只是过了两年。
沈青禾仅通过重逢后的一个眼神,就看透了这个女孩子喜欢他。
*
其实,戚红药的心底,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那猜测成真。
因为沈青禾,是她过往的十数年,在严酷的训练、厮杀中,唯一的一点光。
她觉得,他温柔、心软、干干净净,不像自己——
想到这里,瞄了眼自己垂着的手——这双手满是泥渍,还来不及清洗,一些细碎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掌心处,还有一大块被蹭破的皮挂在那——是跟侏儒抢夺藤篓时磨出的。
这应该是一种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沈青禾。
但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希望他变得跟自己一样脏。
用一个很俗的说法:那是她心里的月亮。
她一直都没有勇气接近他,只远远看着,就已经寄托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在他身上。
几乎可以这样说:否定了沈青禾,戚红药也等于亲手撕碎一部分自己。
万俟云螭看着她,突地,心中一痛。
他轻声地道:“你在流泪。”
戚红药垂着头,石地上,洇出两块小小的暗点,半天,咕哝一句:“饿的,很正常。你饿的时候不会吗?”
万俟云螭静了静,道:“不会。我饿的时候,一般是食物流泪。”
戚红药哼了一声,像笑似的。
“我想去做一件事,我想要,确认一些……真相,可是,我不敢。”她似是说给身边人听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万俟云螭一顿,道:“介意我一起么?”
戚红药茫然抬头,脑子转得很吃力,但还没忘:“庞姑娘——”
万俟云螭道:“没事,今日晚间,自会有人护她离开。”
白十九出事那时,他便已经联络到附近的从属部族,今天刚好到此,是蝙蝠一族,极其灵敏,也很有半夜运人的经验。
戚红药慢慢点了点头,垂下脑袋,片刻后,又抬起来:“安全吗?”
万俟云螭道:“放心,他们会飞。”
戚红药:“哈。”迟疑了一下,又补充:“哈哈。”
万俟云螭:“……”你要是不想笑,其实可以不用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