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锦之也给她打了电话,简安没接。
半个小时后。
医生从抢救室出来,面色冷沉,对着众人期盼的目光摇了摇头,“病人情绪激动引发的突发性脑溢血,年纪太大,血管太脆弱,我们尽力了,老爷子要见律师。”
这种时候见律师,所有人都知道是关于什么的。
一群人的目光熠熠生辉,紧盯着拧着公文包进去的律师,只有简安不在状态。
她抬头捏着眼角的两端,闭着眼睛没说话。
几分钟后,律师出来了,“简小姐,老爷子要见你。”
简安收敛了情绪,又恢复了职场上的金刚不坏之身,她在那些恨不得将她戳出几个洞来的视线中进了抢救室。
各项检查的仪器都还在,老爷子戴着氧气罩,呼出的热气在罩子上凝结出一层白雾,又很快消失。
因为瘦,两侧的颧骨高高凸起,脸上和手上都长满了褐色的老年斑,他偏着头,浑浊的眼睛依旧犀利,紧盯着走进来的简安。
“爷爷。”她的眼睛一下就湿了。
简安走到病床旁,背脊挺直,双膝一弯,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
如果之前还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那么,简安现在的举动便彻底击碎了他那点可怜的希望。
老爷子的手颤抖的抬起来,仪器上,心跳的曲线开始剧烈的波动,“为什么?他是你亲表哥,”
“可是他并不适合做公司的副总经理,媒体写的那些虽然是我故意为之,但都是事实。”
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外面守着的医生急忙冲进来,做了紧急抢救,其实也没有抢救的必要的,只是让他多拖几分钟而已。
简安怕刺激了老爷子,抿着唇不再说话。
“如果我现在还有力气,我真的想狠狠给你一巴掌。”
“不用您,我自己来。”
简安抬头,重重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半边脸立刻就红了。
“爷爷,对不起。”
她这么做,是因为知道如果事情没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爷爷必定会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轻拿轻放。
训斥几句,最严重的便是打一顿,便会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她没错,唯一疏忽的,是错误的预估了老爷子的身体承受情况。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向来注重养身,每年两次体检,结果都很健康。
简安在昨晚发消息给媒体之前都还问过老爷子的的家庭医生,确定他的身体没有问题。
“安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子不想再多说,他闭上眼睛,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眼角还流出了泪。
之后,他又见了一下律师,时间不长,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不到两分钟。
律师出来后,他便没有再见任何人。
无论其他的人怎么吵,医生始终不放行。
后来,简安听说,爷爷过世前,一直反复念叨:“我错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十分钟后。
医生出来了,通知家属进去验收遗体。
哭声不绝于耳,除了简安外,所有人都誓要将这最后的一出戏唱到底。
简安看着争先恐后涌进去的人,没有跟进去,而是带着保镖先一步走了。
司机沉默的给她拉开后座的门,关门时,简安淡淡的道:“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
司机躬了躬身,走开了十几米远。
保镖也没有靠近,但却呈保护的位置将简安的车围在中间。
简安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沿着手背划过,最后滴落在地垫上。
她已经很久没流过泪了,简家争权夺位的残酷、简氏明争暗斗的暗流,让她明白,有时候哭,是软弱的表现。
在平时,男人会怜香惜玉,女人会心生同情,但在刀不见血的职场上,哭就是认输。
简安没有哭多久,之后的时间她只是盯着某一处出神。
等了一个多小时,她降下车窗,让司机开车。
公司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回去善后。
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后的痕迹了,只是那双眼睛还透着显而易见的悲伤,让人知道,这个才刚满二十七岁,还没有结婚的小姑娘,刚刚经历了亲人的离世。
车子在路上疾驰,简安一直在接电话,总经理不在,副总经理又出了这样的事,媒体那边咄咄逼人,下面的人已经快顶不住了。
简安面色平淡的安排好一切能在电话里安排的事宜,司机见她一脸疲惫,时不时的揉着眉心,忍不住道:“简小姐,要不,您回去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