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璟哥哥喜欢这个女人,且深爱到了骨子里。
否则,不会为她滴血泪,墨发变白,抱着她的尸身,踏血回国。
情深如他,怎会不晓得深爱之人身上的气息?
傻瓜,她就是个大傻瓜!
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却在少璟哥哥眼里,根本就入不得眼。
但,即便如此,她现在也不能否认腹中的孩子不是少璟哥哥的。
只因她不想离开少璟哥哥。
心蕊公主心中所想,凌曦不知,可久听不到她说话,凌曦眸中的疼惜一闪而过,再次规劝道:“心蕊,听我的话,离开王府。否则,璟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王府!”心蕊公主这么一说,无疑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怎这般固执?”想到楚御寒死前的惨状,凌曦的心微微一抽,随之望向心蕊公主的眸光愈加疼惜,“你皇兄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就算你不顾惜自己的命,也该为你皇兄想想,为你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想想。心蕊,活着比什么都好,听我句劝,回到云王身边,他会好好照顾你的!”璟虽听了她的话,没动手取眼前这小丫头的命,但这只是暂时的,她敢确定,一旦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留其活在世上。
“皇嫂……”想继续隐瞒身份是不可能得了,但要她承认腹中的孩子不是少璟哥哥的,那更是不可能,心蕊公主眼里聚满泪水,从chuang上起身,想都没想就跪在凌曦面前,“皇嫂,我腹中的孩子真得是少璟哥哥的,我没撒谎,我真得没撒谎!”泪水沿着双颊滴滴滑落,她哭得好不伤心。
“我早已不是你的皇嫂。”凌曦秀眉微蹙,终还是上前扶心蕊公主站起,重新坐在*边,“你要我说什么好呢?你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璟的,璟知道,而我也是知道的,你如此执拗,只会害了你和孩子!”柔和的声音,充满了关心。
然而,心蕊公主并不领情。
她长睫微垂,遮住眼里的恨意和妒意。
好一个不是她的皇嫂!
“皇兄,听到了么?你为之失去家国,失去生命的女人,她不承认是你的女人,不承认是我的皇嫂。你真傻,皇兄,你真得好傻,为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付出真心,终了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我一定会!”交叠在一起,放至腿面上的手微微握紧,心蕊公主心下暗忖,“聂凌曦,我不会离开璟王府,不会把少璟哥哥让给你的,哪怕再被你言语刺激,我都不会就这般离去,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皇嫂,我腹中的孩子真得是少璟哥哥的。”缓缓仰起头,心蕊公主眸中泪水滴落,泣声道:“从小我就喜欢他,奈何我年岁小,尚不懂得那种喜欢是女子对男子的喜欢,直至多年后他再次来到云国,来到皇宫,住进墨雨轩中,我看到她,一颗心怦怦直跳。”
“我知道了,知道自己竟很早很早以前就爱上了他。可我同时也知道在他心里只有你,只有皇嫂你!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你都逝去多年,他心里还是只有你,我好难过,你知道么?”
“煜王的出现,那时我并不知他是谁,他说可以帮我达成心愿,只要我照他的吩咐做。想着能和少璟哥哥永远在一起,我没加思索,就同意放弃了生命。再次醒来,我便成为你的样子,本以为看到这样的我,少璟哥哥会很欢喜,可他没有,没有表现出特别地欢喜。”
“他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我当时心痛难耐,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直至有天夜里,我陪着他说话,说了好多话,我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在他耳边说了好多话,谁知他突然间竟睁开了眼,看着我,他一遍遍地唤曦儿,他唤的是你,虽然我占据了你先前的身子,有着你的面孔,但我知道他唤的是你。”
“他抱住我,眼里的泪不停地掉落,还不时地说对不起,然后,然后到翌日一早醒来,我发现我在他身边躺着,而且,而且身上的衣衫已被褪*尽,正好安顺进屋,便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
“虽知他把我当成了你,但我心里有的只是甜蜜。”
说到这,心蕊公主一脸娇羞,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凌曦却出声截断她的话,“你以为这样说,就会让我生气么?进而认为你腹中的孩子是璟的?”她言语浅淡而轻缓,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心蕊,谎言就是谎言,即便你编排的再完美,它终究还是谎言!因我多次阻止,璟才没对你出手,你觉得你这般无所顾忌地惹恼我,会有怎样的后果?”
心蕊公主泪眼朦胧,“我没有,我没有要惹恼你,我说的话也没一句是谎言。”
“你怎就和你皇兄一样呢?都执拗得紧!”凌曦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他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种下一种特别阴狠的蛊毒,以至容貌发生改变,就是身上的每个特征,还有言行举止,都变得与璟一般无二。”
幽叹口气,凌曦接道:“结果呢?我还是一眼认出他,认出他不是璟,哪怕他穿着白袍,哪怕他的脸与璟一模一样,哪怕他有着一头银发,哪怕他眸含深情,声音也与璟如出一辙,我还是认出他不是璟。”
“他种的那种蛊毒,最终致他一瞬间容颜变得苍老、丑陋不堪,更致使他武功全废,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明白感情不可勉强。我规劝他,他就如你一样,一句也听不进去,带着近乎扭曲、*的爱,坠入深渊,落得尸骨无存。”
“心蕊,璟不喜欢你,你该是明白的,别再让自己错下去,别学你皇兄重蹈覆辙!”言语到后面,凌曦的语气不由加重,她真得不想看到心蕊公主再错下去。
在她心里,心蕊公主就是骄纵任xing了些,若说其有多十恶不赦,她觉得那倒没有。
能劝说她从感情的漩涡中解脱出自己,自然是再好不过。
倘若不能,她不介意采取非常手段,送她离开王府,到云王身边去。
心蕊公主这会子脸色苍白,牙齿打颤,双手抓住身下的被褥,整个人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那个疼爱她的皇兄,她知道他没了,也听说过他坠入深渊,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可她没想到,皇兄会死得那般惨烈!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兄妹俩都不能得到爱人的心?
都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在一起,非得用尽手段,来达成目的。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心蕊,你好好想想吧,若想通了,打算离开王府,就着你的婢女找我说一声。”望着心蕊公主哀伤至极的面容,凌曦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心蕊公主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腹中的孩子不是少璟哥哥的,我想在孩子生下来后再离开王府,可以么?”唯有这样,她才能让眼前这该死的女人放松警惕,心蕊公主如是想到。
“皇嫂,可以么?我生下孩子,就会离开王府,离少璟哥哥远远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可以么?”她缓缓站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凌曦,语声轻颤道。
凌曦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便已止步。不过,她此刻并未回头看心蕊公主。
生下孩子再离开王府?既已承认孩子不是璟的,她为何还要这般相求?
她难道不知早一天离开,于她和孩子都是好的么。
“皇嫂,我真得很喜欢少璟哥哥,现在虽然每日都看不到他,但只要想到他就在这府里,我心里就会欢喜得不得了。皇嫂,我求你了,求你答应我生下孩子再离开,好么?求你看在皇兄那么爱你的份上,就答应我这最后一次相求,好么?”行至凌曦身旁,心蕊公主扯住她的衣袖,再次相求。
“好。”良久,凌曦启唇应下她所求。
“知道么?你此刻的一时心软,会令你后悔莫及的!”望着凌曦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蕊公主抹去脸上的泪,眸中闪过一抹得意,“你辜负我皇兄的爱,又霸占我所爱之人,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一定!”
送凌曦出了小院,碧桃迟疑片刻,才挪动脚步走向心蕊公主的屋子。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一进屋,看到心蕊公主双目红肿,坐在chuang边定定地发呆,她不由问道。
“我,我没事。”回过神,心蕊公主摇了摇头。
碧桃听她这么说,倒不好再问什么,却也没转身离去。心蕊公主忽然道:“你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碧桃眼里并未出现惊愕之色,心蕊公主又道:“很快我就会离开王府,所以,你不必再时刻留意我,想回宫便回吧!”
“奴婢是太后派到姑娘身边伺候的,没有太后的命令,奴婢不得擅自回宫。”碧桃垂眸,恭谨答道。
心蕊公主的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的笑,“我刚才说的话难道你没听清楚?太后是让你来伺候我的吗?我都说了很快我就会离开王府,你还守在我身边作甚?”说着,她抬眸定定地凝视着碧桃,“你是不是想要看我的笑话?想要看我是如何被璟王赶出府,是与不是?”
“姑娘何苦要这般说奴婢?”碧桃对上心蕊公主的视线,脸上无甚表情,道:“奴婢只是听从太后的命令行事,做不得自己的主。”
“好个忠心的奴才!”心蕊公主冷睨碧桃一眼,视线由她身上挪开,垂眸望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喃喃道:“你说我腹中的孩儿是男的还是女的?”碧桃没有吭声,是男是女又如何?璟王府已有两位小少爷,王爷喜欢得紧,而且那两位小少爷是夜相生得,她虽没见过,想来样貌生得与王爷一般无二。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别以为她不知道,近几天她可是被璟王允许,有进过皇宫,从福寿宫中的几个好姐妹口里,没少听说宫宴那日发生的事。
原来夜相才是真正的聂姑娘,才是璟王深爱着的女子,从这她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明白璟王为何在见到眼前这与夜相有着相同面貌的女子,却并未生出特别的欢喜。
以为腹中有了孩子,就能让璟王承认她的身份,看来此女明显是打错了算盘。
再者,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璟王的,还两说呢!
碧桃眼帘微垂,心下冷冷想到。
“她说我的孩子不是璟王的,我说什么她都不信,迫我承认这孩子是与他人有的。”心蕊公主眼里止住的泪,又缓缓掉落了下来,“她好狠的心,不仅这样迫我,而且要我赶紧从王府滚出去!”听她这么说,眼前的jian婢会对她生出同情么?她会把这些话告知太后么?
心蕊公主再次暗自筹划起来,她觉得自己与凌曦之间的谈话,就算被璟知道,甚至被太后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缘由么,她自认为只要她一口咬定,她之所以会说出那些话,都是被逼的,都是凌曦迫她的。
璟是什么态度,她不用想也知道。但,太后那,在听到她现在说的这些言语,绝不会断然就除去她。这么一来,她或许会和孩子呆在王府,或许还能落个名分。
“夜相是什么样的人品,天下人皆知。”
碧桃眸光清淡,看着心蕊公主说了句。
“你不信我说的话?”心蕊公主一脸凄然,“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说的话?你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几时听到我诋毁过他人?”碧桃沉默了一会,道:“姑娘是有身子的人,还是好好休息吧,奴婢就不在这打扰了。”说完,她转身而去。
“呵呵!”心蕊公主望着她的背影苦笑出声,“我一个孤女,本以为找到了良人,进而有个栖身之所,不成想,却,却……”她语声凄然,没有再说下去,她相信碧桃的心已有所偏向自己,因为她看到碧桃刚走出屋的身影,在听到刚才说出的凄然之语时,微微顿了顿,方才提步走远。
拭去脸上的泪水,心蕊公主的嘴角翘了起来。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璟终于在幽冥岛附近的一处海域上看到了云澜的身影。
墨发、白衣,随风轻舞,那温润如玉般的男子正站在一块巨型礁石上,远远望着京城的方向。
璟心下骤时一酸,但转瞬,那微微的酸涩之感,便从心底散去。
爱一个人没有错。
且自己没权利加以阻止,阻止那人对曦儿生出爱慕之心。
短短时日不见,他不仅身形消瘦,就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失去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有的只是浓郁的孤寂与凄凉。
他在咳嗽,不停地咳嗽着,他的身体竟虚弱成这样了么?
云澜握拳掩唇,微弓着腰身,不停地咳嗽着。他的脸色很声苍白,近乎透明的白,衬得他如同易碎的水晶娃娃,轻轻一触碰,就会化为碎屑,随风飘散消无。过了片刻,他终于止住咳嗽,跟着嘴漾出一丝极浅的微笑,喃喃道:“你进来过得可好?”自从她离开,他每日都会站在这块礁石上,远远望着京城所在的方向,知晓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他还是每日都会浮出水面,站立在这儿,遥望着那远方的天空。
只因那片天空下,有她在。
好似感受到有道目光正注视他,云澜缓缓回头,就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此刻悬浮在他身后的海面上定定地望着他。
璟。
他怎么来了?
微微笑了笑,他转过身,准备提气飘到璟身边,却见对方晃眼间便到了他面前。
“她可好?”云澜想都没想,脱口就问出这么一句。
璟看着他,笑着颔首。
同样风姿卓绝的两个男子,并肩伫立一起,谁都没再启唇说话。
风儿扬起他们的发,扬起他们的衣袂,他们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礁石上,注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回京城怎样?”直至耳边再次响起云澜的咳嗽声,璟收回视线,转向身旁之人,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暖笑,语声诚恳道:“现在已天下一统,我可有大把的时间和你坐在一起,边品香茗边切磋棋艺。”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觉察道云澜眸中的探究,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声带了丝惑人的意味,道:“这样远远望着能看到什么?若是回到京城,可就能天天见到她了!”云澜唇角噏动,神色间显出些许不自然,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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