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六万了。”
“不到六万?”楚御寒脚下步子微顿,跟着一阵激烈的咳嗽。“皇上,您的龙体……”在他身后止步的两名将领,脸色一变,目中皆露出关心之色。楚御寒提步继续往前走:“朕没事。”
二十万兵马,损耗了一大半,还有……还有雾国……,即便他身上没箭伤,人就会没事么?
“皇上,趁这会子朝国没再发起战火前,咱们还是撤出禹州城吧!”那起先说话的将领,向楚御寒建议道。
楚御寒捂住胸口,脸上显出抹痛苦之色,喃喃道:“撤出?往哪儿撤?”出了禹州城,就是座山川,一旦翻过那座山,朝国大军就会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云国都城,他要如何撤离?“就是朕战死在这禹州城,也要阻止住朝国大军继续攻占我国城池。”
“皇上,咱们可以进入山里,然后从长计议。”
那将领听了楚御寒的话,与身旁的同僚互看一眼,再次出声加以相劝。
“记住,若朕……若朕真战死在了这禹州城,你们便传朕的口谕回京,着庸王登基为帝!”楚御寒说得甚是决然。“皇上!”跟在他身后的那俩将领,“扑通”一声跪地,“臣等绝不会让皇上遇到危险!”
“起来,都起来吧。”楚御寒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摆摆手,边缓步朝前走边道:“朕这次对朝国出兵,着实太不理智,从而落得今日这局面。”那俩将领起身,随在他身后慢慢走着,没有说话。
清凉的月,脉脉流转在天地间,楚御寒站在空荡荡的行宫中,注视着摇曳的灯火,忽然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他的声音极轻,似乎在和藏身在暗处之人说话,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你是女子,对吧?”他用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圆柱一眼,笑容有些自嘲:“朕现在可没心思chong幸你。”
“是吗?”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圆柱后缓缓传出,“如果是你的废后,亦或是你的曦贵妃,哦,不对,她们可是同一个人,楚皇不知可有心思chong幸她?”楚御寒身形一震,缓缓转身,看向那从圆柱后走出的红衣女子,“你是谁?”
女子的身段甚是婀娜,但容貌却被面纱遮掩了住,仅露出一双妩媚含笑的眸子,“皇上这么快就忘了臣妾吗?”唐婉嘴里发出一串惑人的娇笑声,走至不远处的榻旁,很是随意的坐了下来。臣妾?她自称臣妾?是曦吗?
不是,她不是曦,她没有曦身上的气韵,楚御寒神色一凛,注视着唐婉道:“你是唐婉!”出口之语,他不是问,而是尤为肯定。
唐婉嘴里又发出一阵惑人的笑声,接着道:“难得皇上还记得臣妾。”
“你来这里做什么?”楚御寒没有理她说的话,而是沉声问了句。唐婉笑着道:“我来告诉你些事,并且来帮你啊?”
楚御寒盯视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想知道我要告诉你些什么吗?”唐婉起身,莲步轻移,靠近楚御寒:“皇上这么专注地看着臣妾,是想和臣妾温存了吗?”说着,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登时,楚御寒目中显出厌恶之色,“离朕远点!”他冷声道。
呵呵一笑,唐婉重新敷上面纱,道:“我这丑陋的容颜,很吓人对不对?”她顿住脚,自顾自地说着,“可我chuang上的功夫,却比之和你在一起时,更为销*魂呢!”楚御寒皱了皱眉,缓声道:“你是来看朕的笑话来了?”
唐婉摇头:“不,我怎么是来看你的笑话呢?”突然,她话锋一转,“不过,你要这么认为,也无不可,因为我接下来要与你说出的话,你听之后,绝对会……绝对会悔不当初啊!?”
“在知晓你的真面目后,朕就已经悔不当初了!”
楚御寒冷冷吐出一句。
捂唇一笑,唐婉道:“知道么?云国今日的局面,还有这天下现如今的局面,全都是我的主人多年来,一手谋划出的结果。”“你的主人?鸣皇。”楚御寒与唐婉的视线相对,道:“徐太后过寿宴时,朕有见过你。”徐太后过寿宴那日所发生的事,此刻全浮现在楚御寒脑中,宫婢?她就是那名姿颜出众的宫婢,对,是她没错!
“是,咱们是见过。”唐婉没有否认,但她眸中涌现出的不屑,全落在了楚御寒的眼里,“怎么?鸣皇不是你的主人?”唐婉目中闪过抹恨意,道:“就他那蠢样,怎会成为我的主人?为了帮主人覆灭这天下,我到了他身边,然后又被他以穆淑敏的身份,派到你身边,一步步残害你朝堂上的忠臣良将,”见楚御寒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唐婉得意一笑,接道:“你也很蠢,知道么?明明在乎聂后,却心里不愿承认,受到我的蛊惑,加之我主人暗中使出的计谋,废她后位,并赶她出宫。”
“且不听她的祈求,将聂老将军及聂府一门,全斩杀在午门前。”
“还记得聂氏跌倒在地,我上前扶她起来吗?”唐婉唇角勾起:“我扶她站起,却被她厉声斥责,猛地一把推开,那是因为我对她说,她身中了宫中妃嫔下的剧毒,活不到天亮就会去与她的家人团聚。”
“二次入宫,你的后宫被她搅得天翻地覆,还有那韩尚书兄妹,他们的死,全是她为了给家人报仇,而动的手。chong臣,被你视作chong臣的韩尚书,和他那被你多有chong爱的胞妹,他们其实是聂老将军的庶出子女,”
“嫌被自己的父亲冷落、不器重,便与我的主人达成了协议,将那诬陷聂老将军与朝国璟王暗中联络,意欲对云国江山图谋不轨的书信,放入他书房中……”唐婉说的每句话,如重锤一般击在楚御寒心上,“因储位之争,你中了剧毒,聂氏才求璟王带她去寻找解药,可你呢,却说她与璟王有一腿,说她不贞,呵呵,疑心重、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你,害得失去挚爱,更害得自身落下昏庸的名声。”
“鸣帝愚蠢的以为,这些都是我做的,是我帮他除去了你的忠臣良将。”
“说够了,就闭嘴!”
楚御寒冷眸如剑,怒声道。
“没说完呢,你继续听着啊,”唐婉浑然不惧楚御寒杀人般的眼神,继续道:“你那三位好友、良臣,现在可都为轩帝效力呢!皇上,你心痛吗?”楚御寒的身子倏地到了唐婉面前,掐住她的咽喉,一字字道:“你、不、怕、死、吗?”
“怕死?是人都会怕的,可我认为你不会杀我,最起码不会在我话没说完的时候,杀死我,”唐婉仰起头,直视着楚御寒的双目,“皇上,你说呢?”
“说,将你知道的统统给朕说出来。”
松开手,楚御寒站在原地,面上神色说不出的冰寒。
“你皇妹与璟王之间的纠葛,也是我的主人谋划的。”秀眉一挑,唐婉揉了揉脖颈,“……,聂瑾鸿,知道这个是谁吗?他是聂老将军的小儿子,因出娘胎体弱,被聂老将军托付给故友收养,两次进宫没有刺杀你我成功,便随鸣帝去了雾国,寻求机会,仪仗鸣帝之手除掉你,甚至于覆灭云国。”
“至于他是怎么和鸣帝相识,我是不知道的。而鸣帝为何会出现在云国,与他同回雾国,你只要稍加思量,便清楚明白。奈何,数年过去,他经我的口,知道鸣帝才是那致聂府一门遭遇变故之人,这才有了紫鸢公主的死,有了寂府那晚的大火。”寂府,寂无名,大火,这些楚御寒都是知道的。
“他被夜妖救了,就是被你的废后救了,你猜他现在在哪里?”楚御寒没有做声,唐婉笑了笑:“他现在可是与你的将领,率着你的兵士,正在攻打雾国呢,你别高兴,别以为他这是帮你拓展江山,他是在为紫鸢公主报仇,更是为聂府一门报仇,随后,他会率领你的兵士,攻打你的江山,哦,不对,他现在应该已经率兵攻打你的城池了。”
“而你的废后,这会子在苍松峰,正对付鸣帝呢!瞧瞧,现在这局面,璟王对付你,你的废后对方鸣帝,聂瑾鸿率你的兵攻打你的城池,够乱吧?说起来,也不乱,只因这所有的一切,都于朝国有利。”
“但是呢?朝国最终的命运,将会与云、雾两国一样,覆灭殆尽!”
楚御寒站在原地,身形岿然不动。
“是不是深受打击了?”唐婉妖娆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有婴儿巴掌大的小盒,打开道:“知道这是什么吗?”楚御寒的目光落在了那打开的盒子中,但他仍没启唇说话,唐婉合上盒盖,“这里面的蛊虫,可是我苗疆的至宝,而且呀,这宝贝仅此一只,你想要吗?”
“你不吭声,是说你不想要,对不对?”唐婉眼睑微垂,眸中划过抹算计之色,似是自语,又似是在说给楚御寒听:“这蛊名叫“衷情蛊”,种下它,不仅可以提高功力,而且可以让你的样貌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