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打探消息,同时也在劝说朝中大臣,让他们相信太后对你绝无杀心。”
“可他们不信。”
“既非相信,也非不信,他们在观望。没办法,只有少数大臣与倦侯有过接触,印象极佳,但是不能对外宣扬,大多数人只能靠传闻做判断,而传闻对倦侯不是很有利。”
“他们觉得我从前是名昏君?”
“过去的几个月里,朝廷的确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我明白,皇帝就是皇帝,外人不管你是不是傀儡,也不在乎,总之,朝廷的错误就是皇帝的错误。”
“正是。”
“谁会来杀我?”
“大臣们不会,他们更愿意远离宫廷之争。生活安稳的百姓不会,这对他们没有好处。可京城里还有两种人,一种是地痞无赖,会被任何人所收买,还有一种人是失势的勋贵子弟,为了得到利益,这两种人都愿意铤而走险。”
韩孺子想起宫里的那些勋贵侍从,他们都有远大的前途,应该不会冒险来杀废帝。
杨奉继续道:“今天上午我得到消息,城里有一伙无赖少年蠢蠢欲动,他们没想讨好太后,而是想杀你扬名,同时拿你的头颅待价而沽。这些人好对付,挡在门外不让他们进来就是了。那些失势的勋贵子弟却不好说,他们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对外泄露,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来高手。”
韩孺子并无惧意,恰恰相反,他的心情很好,“可咱们不怕。”
“为什么不怕?”换成杨奉提出问题了。
“你说的这两种人都是冒险者,‘开始时斗志昂扬,一旦发现事情与预料得不一样,又会大失所望。’”韩孺子笑道,将杨奉当初用来评价罗焕章的话直接搬用过来,“只要咱们挡住几次挑衅,太后那边又没有别的暗示,他们就会知难而退,大家也会相信太后真的无意杀我。”
杨奉点点头。
韩孺子收起笑容,认真地问:“太后真的无意杀我?”
“据我所知没有。”杨奉回答得很谨慎,“咱们也只能照此准备。”
韩孺子用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又问道:“真是奇怪,太后算是大楚真正的皇帝,却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意思清晰表达吗?”
“她做不到,也不想做,这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谁杀了你,她就杀了谁,将事情彻底终结。”
“如此说来,前来杀我的冒险者岂不是很倒霉?怀着偌大的期望,不成,一无所有,成了,却是死罪。”
“明白事理的人就不是冒险者了,倦侯可以思考一个问题:贵为至尊,怎样才能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只凭旨意是做不到的,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韩孺子蓦然发现,杨奉又像从前那样向他布置任务了,忍不住问道:“这还会有用吗?”
“如果没用,倦侯不过是浪费了一点无所事事的时间,如果有用,倦侯能将机会握得比谁都紧。”
韩孺子露出微笑,“得一杨公,如得一上将军,太后将你送到我身边,我相信她确无杀意。”
杨奉竖起一根手指晃了两下,“吹捧他人是一门大学问,倦侯以后得好好学习。”
韩孺子扶案而起,“该学的东西很多,慢慢来吧,该是吃饭的时候了吧?”
午时早就过了,冬天太阳落得早,屋外已是黄昏,韩孺子早餐就没吃多少,午餐一直就没见到影儿。
“张有才!”杨奉喊道,知道小太监就在门外守着。
张有才立刻进来,“杨总管有何吩咐?”
“为什么还不开饭?”
张有才一脸惊讶,“饭?哪来的饭?”
杨奉一肚子济世之才,登得朝堂,入得江湖,说到治家可就差着一大截,微怒道:“当然是你们做的饭,难道出了宫就什么都不会了吗?”
“厨子倒是有两个,可是没有米面菜肉,拿什么做饭?”张有才两手一摊,“我们昨晚进府,粒米未进,只喝了点井水,还以为总管一到,什么都会有,原来杨总管也没带点吃的啊。”
杨奉愣住了,“是我忽略了……今天有点晚了,大家忍一忍吧,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买米面。这应该是礼部主爵司的责任,他们选定的府邸,连食物也不准备好吗?”
“或许他们也在揣摩太后的意图。”韩孺子说,揉揉肚子,“我还能忍一晚。”
张有才嘴一撇,他已经忍了一个晚上,“忍行,打架可就没劲儿啦。”
话音刚落,跑进来一名刀客,对倦侯看也不看,直接对杨奉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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