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芯初入宫禁,在青天堂住了两日,本以为夏洛荻地位特殊,能有些奇遇,可打听了一番后,发现这里在宫中的地位就如同冷宫一样,心里略有焦躁。
正想用些别的手段离开这里时,不料皇帝还真的来去看夏洛荻了。
大喜之下,尹芯又觉得擅自拜见不太自然,便拿起了最擅长的琵琶,准备来个琴挑君王。
但她想了想,皇帝身边雅乐众多,想吸引到他的注意,唱些风花雪月的恐怕没什么用,便一咬牙来了段下里巴人的洗脑小调,心想混个脸熟先。
这一招果然有用,一曲弹罢,就看见皇帝身边的高太监面无表情地请她前去对门觐见。
尹芯整理了一下仪容吗,跟着高太监进了隔壁夏洛荻的门,一眼瞥见有个男人略显躁郁地坐在上首,与那日温和的面貌截然相反,此时的君王像是笑里藏着的那把刀,矜贵又漠然。
感觉到君王审视的目光,尹芯不由得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但恐惧之余,又有了几分莫名的激动,抱着琵琶盈盈下拜。
“妾身才人尹氏,见过陛下。”
皇帝没有让她起身,审视她许久,才问道“你会什么?”
尹芯道“妾身通学琴棋书画,茶道、香道都有闻名州府之质。”
皇帝“你会验尸吗?”
尹芯“哈?”
皇帝“看来是不会,那可会刑名案典,明察是非?”
尹芯“妾、妾未曾涉猎。”
皇帝“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尹芯颤抖道“回禀陛下,秀女擢拔不、不考这些。”
封琰又问道“那你都读过什么书?”
“妾读过《女德》、《列女传》,陛下若有兴趣,妾还能吟诗作赋……”
就这?就这?
封琰对这尹才人横看竖看也没看出哪里招夏洛荻的喜欢,索然道
“朕没兴趣,你退下吧。”
尹芯没想到皇帝私底下这般不给面子,心知后妃见皇帝一面有多难,咬了咬牙,抛去女儿家的矜持,抬起头直视君王,眼里含着泪光,倔强道“妾身在家时,为人称赞有‘南姝之容,北珠之貌’,望陛下怜惜。”
她生得的确很美,正当是春华初绽的年岁,青春活力像是从骨子里沁出来一样,谁看了都会心动。
便是在这群秀女里,这份容貌也是最出挑的,她坚信只要皇帝能正眼看她一眼,一定会垂青于她。
但是她面对的是封琰。
封琰不是对女人没兴趣,他是对女人没有审美。
他哥说的“夫美人者,鸟声花貌,柳态玉骨”云云,他根本看不明白,只知道高矮胖瘦,黑黄粉白。
连夏洛荻家的那常人看了都要魂丢了的秦夫人,他都只是觉得“生得确实貌美,难怪裴谦像围着她转”……如是而已。
何况这尹氏女虽然年轻漂亮,比秦夫人还是逊色了几等。
尹芯抬头看着封琰,看着看着,自己瞪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陛下……”
“你……”封琰看了许久,觉得此女长得有点眼熟,但具体哪里眼熟也说不清,道,“回去擦擦脸,妆哭花了。”
尹芯“……”
此时,里屋传来夏洛荻的声音。
“妾让陛下见见人,陛下便叫人这么跪着,未免太不通人情了。”
封琰看向隔着屏风处夏洛荻隐约的人影,她似乎已经梳洗完毕了,绕过屏风缓步走了出来。
“去赤狐山前,妾制的竹叶茶刚好熟成了,可要试一试?”
尹芯委屈的呜咽声一顿。
她初见夏洛荻时,便觉得这女人极美,只是依仗着她比其年轻七八岁,心想自己再长开些也有这样的风姿。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短短两日,夏洛荻似乎又变了稍许。原本苍白削瘦的面容丰润了许多,眼眸舒展,未施妆粉便有仙人之姿。
书中所谓萤火之于明月,她总算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有这样的佳人在侧,难怪皇帝不为所动。
尹芯抿着嘴道“妾……妾身告退。”
见她离去,夏洛荻的眸光从尹芯的背影转到封琰,笑了笑,朝他歪了一下头,回到了屏风后。
……她是不是长变了一些?
又或者有些眼熟。
直到封琰不知不觉坐下来,面前被摆上了一盏青碧色的竹叶茶时,才恍然想起来。
夏洛荻的面相,有点像是回到了灵州初见的时候了。
唇红齿白,白衣方巾,若不是拿着乐相的推荐信,险些被误以为是哪里上门自荐的倾城名伶。
大约是被人说多了,才蓄起了须,面容也变得刚硬了许多,尤其是站在她同门边,对比之下就再也没有人怀疑过她。
“……陛下好像对尹才人不是很中意。”夏洛荻道。
封琰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避开她的目光,一口饮尽杯中的茶,道“她父亲尚在追查中,或许连她的入宫,也是一场排布之下的算计。”
夏洛荻起身为他添了一杯茶,道“当然是。但我觉得她身上另有故事,还需观察些时日,不知陛下可否暂缓追查于她?”
封琰又想起夏洛荻说过她喜欢这尹氏女之类的话,一时间心里觉得怪怪的,话也便冷硬了许多。
“一介犯官之女,何必在意。”
封琰喝了口茶,却没听到夏洛荻的回音,放下茶杯,却见夏洛荻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一条腿跪在红木圆凳上,身子前倾靠近了他。
近得能感受得到她温热的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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