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就这?”
被夏洛荻一锄头破除了迷信之后,裴谦支棱起来了,绕着满是鱼腥味的桌子愤怒地转着圈。
“什么沉鱼落雁,原来是往鱼肚子里塞磁石的把戏,竟敢吓唬本官。”
闹诈尸的死鱼彻底圆寂了,裴侍郎聪明的脑子又占领高地了。
“也就是说有人在用阴阳磁石勾扯这条鱼,根本就不是什么美人不美人的。既是人为,那所谓‘沉鱼’发生时必然在最近的所在,但我们昨夜去探时周围又没有人……”
想着想着,裴谦恍然大悟。
“那池子底下有问题!”
夏洛荻老怀大慰地看了他一眼“然也,那沉鱼池下应是别有机关,能在这样高的山上起一个机关,还不惊动周遭,想来背后的投入不小,绝不是什么土匪窟能办到的。”
裴谦道“那昨天晚上你不是被发现了?”
夏洛荻“问题不大,这红线娘娘庙的香火这般旺盛,我不信以前没有过想要求美貌而偷偷夜探寺庙的人。”
“那下一步又当如何?”裴谦道。
她闭上眼睛虚捻了一下下巴,片刻后,对裴谦道
“两件事,其一,不要惊动其他京畿三营,直接去找崔惩调兵,并暗中潜入柴家镇。其二,去查这赤狐山所属州郡的郡县志,看看它到底是何时建起来的,从批地的官员,到建庙的工匠都要查。”
“那这鱼怎么处置?”
夏洛荻瞥了他一眼,一脸高深莫测“你现在就走,翻窗走,其他的交给我。”
到了快午时的时候,外面忙碌了一天的尼姑们终于开始送素斋过来。
女尼提着食盒,一进禅院,就看见昨夜那投宿的女子慌慌张张地进了屋。
靠近一看,只见房门口的花池子里一丛绣球菊被铲得七零八落,中间的泥地里鼓起一个土包,周围还散落着细小的金色鱼鳞。
“……”
怎么说呢,像是想掩饰昨晚的偷鱼事件,但是手法又很做作,不像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可昨晚那丑女人明显就是个男人啊。
男伴女装哪有这么容易,那姐姐像闹着玩似的。
庙里的女尼昨晚就怀疑这对“姐妹”的身份了,只是还弄不明白她们来是做什么的。
女尼提着食盒在门口看着旁边的土包,想了想,便将手里准备下的药又收了起来,敲响了禅房的门。
“女施主可起身了?贫尼来给施主送些斋饭。”
屋里一阵慌乱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门开了。
“师、师傅请进。”夏洛荻脸上还带着些慌乱的神色。
女尼一低头,屋里的地砖上还带着一串泥脚印,桌子上还有一股没有散去的鱼腥味。
女尼顿了顿,调整了一下神色,装作没看见“施主,昨晚不是还有一位姑娘吗?”
夏洛荻结结巴巴道“我……我姐姐想起路引落山下客栈去了,便一大早出门去取了。”
女尼长长地“喔”了一声,试探着问道“其实今早庙中其他师妹下山挑水时,山道上偶遇了昨晚那位公子,不知令姐会不会也偶遇了,甚是让人担心呐。”
“啊?”夏洛荻失声道,“我弟……我姐姐被抓回去了?”
女尼“抓回去?”
夏洛荻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是说……”
女尼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她似的。
“女施主不必多言,贫尼已经懂得了。”
深夜上山,被纨绔追,到庙里偷神鱼,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女子必然是那纨绔家里的逃妾。
柴家镇盛产美人,逃妾的事只多不少,某些大户人家嫌此事丢人,追人时都不会明着说是家里的逃妾走丢了。
而这女子,想来是从小被卖到大户人家,长大后被家人寻到,想要背主逃跑。来到红线娘娘庙,无非是自恃貌美,觉得那沉鱼美人必是自己,想借助红线娘娘的保佑改换容貌。
逃妾嘛,没读过什么书,最容易轻信这些。
娘娘庙布局多年,是柴家镇里到处都是这种易容改命的传说,互相印证之下野猫也能传成老虎。
想到这里,女尼心里又不免轻视了她许多——她已经够美了,还想要更美,无非就是贪。
想要重新做人,还不如毁容来得快。
只是女尼心里这般想,表面上还是一副良善之态“……敝庵见过的落难女子多了,并非是什么冷血之地,姑娘有难,同为女子,贫尼也愿意帮帮姑娘早日脱离虎口。”
就在这么一瞬间,女尼就看见面前的女子,脸上依次出现了震惊、踌躇、动容,直至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
“这些年、这些年,我不知我在那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还请师傅救我。”
女尼一脸和蔼地握紧了她的手“无论往昔施主在那夫家受过多少磨难,既已到我们这庙中,那一切就都过去了。红线娘娘有灵,自会保佑我们。”
夏洛荻一双泪眼充满期待地望向她“敢问师傅,那……那传说,是真的吗?”
女尼神秘地笑了笑“真真假假,自由心证。女施主有缘,这三日大典中,不妨抽空到那沉鱼池亲自一试。”
“可……”夏洛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门外。
女尼知道她在看那被毁尸不灭迹的死鱼,不以为然道“施主不必忧虑,神鱼有灵,形灭神存,只要诚心信奉红线娘娘,便能受到庇佑。”
如是神神叨叨一番,见夏洛荻已被她忽悠得如痴如醉,女尼便满意地离开。
演了半晌,等到女尼离开,夏洛荻一抹眼角的眼泪,眼神立即冷静下来。
对方似乎非常想她去参与那红线娘娘显圣大典。
那种自信,不是一般的匪徒所能显露出的自信,像是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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