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崇祯皇上死后,明明在南京弘光朝还有能平定天下的实力,然后呢,清军一下江南,有多少人去当了汉奸?更甚之近庭的亲卫还将皇帝绑了送给清军,到现在却还反过来指责大同的众位叔叔伯伯两面三刀,不敢起事?”
姜卿将马又栓回了巷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头盔,露出秀发看了祁京一眼,见他在听,不由又继续说起来。
“你们手下有多少士兵?又退回南蛮多久了?前些年的剿贼昭文传到北方,洋洋洒洒千言要恢复前朝天下,再看如今只有你们这几人入北方,便知谁才是最不堪的那个。胆小。再说招降李成栋之事,说是发现了他对明朝的忠义,可明眼人谁不知道是你们打不过他,才挑起了他与佟养甲的内部矛盾。小人之策。
是,大同的这些兵力是不可能去抗衡清军,但这一切终究是你们遗弃了我们,整个山西,大同,是我们在清军的残暴下为汉人偷生,哪怕像你说的,如今如你们所愿起事了,也绝不是你们的功劳,是我们山西的汉人在反抗。”
她说到这里,再次看向祁京,道:“所以你听到了吗?不是你厉害,去见了我爹一面就能让大同起事,也不是南边的朝廷厉害,单单只有几封奏疏就能让北方造反,而是只有我们才是真正在为汉人反抗......”
“为什么莫名其妙与我说这些?”祁京淡淡道:“是想证明你一个连路都找不到的小姑娘,却能知道天下大事?”
他心想自己黄埔九期步兵科前三毕业,经调查科长,统计处长,军情处长,而立之年的陆军上校,过来在这还不是被人追的整日逃命,证明过什么?
姜卿像是又被他噎住。
证明?她是为了证明吗?
她说一遍又一遍的这些,还不是因为...怕人某些人看低他们,投了清廷又造反,以为他们是反复无常,无君无臣之辈。
“那...那你这么厉害,还不是在城中被人撵着跑,你还中箭了。”
“嗯,大意了,没有摆正态度,这里的人也很厉害。”
“所以你沦落到只能来劫持小女子,真丢脸。”
“形势所迫,为达目的,我可以用任何手段。”
“你一直都是这么...这么冷血吗?就想过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姜卿问道:“这么替南边卖命,什么都不顾了吗?”
祁京道:“我没有给谁卖命,北上大同只是其中一环,自然也有我以前的一些个人想法,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革命。”
“什么是革命?”
“对你,很难解释,你只需知道其中有一条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
“哦,那我们有共同的志向。”
姜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先前的长篇大论到了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她与祁京靠在隐蔽的墙边,低下头,看了看前面这个细作手臂流出的黑血,最后只有一句。
“你不想活下去吗?”
“想,不然我现在在做什么?”
“哼。”
姜卿从身上拿出适才祁京绑住她的帘布,按住他的伤口,缠了上去。
她并未意识到这动作已不像被劫持的人,见祁京转过头,又瞪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那之后呢?你说大同只是其中一环,之后你要去哪?”
“京城,那边还有件差事。”
“哦。”
姜卿应了一句,替他仔细绑好帘布,道:“到时候,你要出不了城,就来找我......”
......
两人在巷子里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周围的呼喊声停了下来。
姜卿脸上显然有些喜色,伸手拍了拍他,道:“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走吧。”祁京转头向外面看了看,道:“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要在这等人吗?”姜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希冀,道:“你给我指路就行了,我自己回去。”
“你爹送了我一把剑,我送她女儿回去,很公平。”
姜卿一听,当即又是有些不高兴,道:“我自己走。”
祁京却不依她,他自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于是转身又将马匹牵过来,并拿起头盔,朝她头上一盖。
“你做什么?”
“防暗箭。”
祁京手抬起,见头盔很大,戴在这个小姑娘的头上有些摇晃,目光落在她漂亮的脸上,又想了想,将收回的那把匕首还给了她。
两人骑马走上了寂静的街道。
转过九龙壁。
正集结在这里的人转眼看过来,与他们对视一眼。
双方都愣了一下。
再低眼一看,这一骑下还挂着一颗头颅...楼亲......
突然,几声大吼震荡而开,满语,汉语纷纷嘶吼而起,头盔下的脸上布满愤怒......
“孙文!”
“杀了他们!”
“走!是满人!”
“杀了他们!小贝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