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今日看着似乎有些不大高兴,莫不是谁惹夫子生气了吧?”严恪根据朱夫子这张阴沉不定的脸推断,略带同情地看了眼沐娇。朱夫子黑沉着脸过来,该不会是来找沐娇麻烦的吧?
沐娇为难地看了眼严恪,朱夫子的表情没有好事,只他委实想不起到底因为何事,只能略显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虽然造纸工坊最近一直亏损,但是约定好要给朱夫子的竹纸,沐娇也没有亏欠过,每生产一批出来,还是会按照以前的约定给他送去一些。自问自己已经做得很好,朱夫子怎么也不该对自己有意见。
“我今天和沐昶旭吵了一架。”朱夫子憋了半天,到底还是娓娓道来。听到不是自己招惹了他,沐娇明显松了口气。不过陷入到更深的疑惑当中,朱夫子一向都是沐府的座上宾,沐昶旭从来礼遇有加,朱夫子脾气又很好,万事都很随和,能和他吵起来,沐昶旭也是本事。
朱夫子说着就来气,将手中的竹纸扔在桌上,“这份拓印了论语的竹纸,是我从一个学生手里要来的,他说是你们造纸工坊新做的,他给乡下的朋友买了几张。”
沐娇点头,这一版论语是她前几日督工,熬了一整夜的通宵做出来的,之后印了十来张,都被一个文弱的书生买了去。
没想到那位书生竟然是朱夫子的学生。
“这是好东西,我以后再不用让学生们用竹简誊抄,就一份内容要所有人都抄一份之后才能讲课,前前后后要耽误好些功夫。”朱夫子一下就发现了拓印的便利,不过更是痛心疾首。“可惜我听说你现在被沐昶旭针对,拓印的数量非常有限。他今天请我过府,闲聊说到你,还说你又在弄什么没有名堂的东西,要把你彻彻底底的搞垮。”
沐娇叹了口气,她知道沐昶旭眼里容不下自己,觉得他那日在公堂之上的丢人现眼,全因为她这个不成气候的女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压低竹简价格打压竹纸只是第一步,那个在尔虞我诈商海摸爬滚打多年的沐昶旭,一定还有其他弄死自己的法子。
她,招惹不起。
“这哪是什么没有名堂的东西,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一次变革。”朱夫子对其他事情可以不上心,唯独事情牵扯到做学问后,便换了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因为这事和他吵起来,也算彻底闹翻。”
不过朱夫子的脸上只有生气,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你也不用这幅表情,我们两观点不一致,又谁都不愿意妥协,早晚都会大吵一架。不是因为竹纸,还会因为别的事情。”朱夫子看得非常通透,倒劝沐娇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断了就断了,免得看到糟心。”
“夫子这话说得好。”严恪连忙点头,狗腿地拍起了马屁,“我也看不惯沐昶旭,如果不是父亲拦着,我肯定直接上手打他了。”
沐娇无语看了眼严恪,不过听朱夫子说完后长长松了口气,只要夫子不是因为自己生气,那就好办多了。
“可是夫子这样一来,岂不是得罪了沐昶旭?夫子不怕他做出什么针对你的事情来吗?”
“他能做出什么事请来?”
朱夫子淡淡看了眼沐娇,言语浅浅,真没把沐昶旭放在心上。
“我安安心心做学问,他能把我怎么样?虽然安平郡不大,但他沐昶旭别想一手遮天。何况郡里的读书人,多多少少得给我些面子吧?”朱夫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用看沐昶旭的脸色,他有那个资本。
“夫子厉害。”严恪抢了沐娇的台词,不过话锋一转,“我知道夫子看不上阿娇的茶,我们今日高兴,不如我请你去城里吃个便饭吧?我们到时再好好聊聊?阿娇也一起。就庆祝我们都成为了沐昶旭的敌人。”
沐娇俨然,从来不知道这事情有什么好庆祝的,不过严恪这么说,她也只能微微耸肩答应。
“冲夫子这番话,我也想请你吃顿饭。正好吃饭的空隙我们还可以好好聊聊。”
沐娇深知餐桌上的礼仪,多少的共识就是在觥筹交错之间达成的。
“好。”朱夫子也没有矫情,干脆答应下来。“既然是严公子请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汇贤居那里的茶水不错,只是价格也水涨船高,我自己平日没舍得去,今日就要严公子破费了。”
“好说,好说。”严恪没有推辞,痛快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