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住的屋子都是大通铺,刚进宫时,白公公替我安排了好位置。
他死后,我没了靠山,好位置自然要被别人抢,我闹着不肯搬,管事嬷嬷冷笑道:“一张床都舍不得,你将来能舍得下为什么?”
我垂头不敢争辩,在心里嘀咕:不是舍不得,而是将来宫中贵人来选奴才的时候,睡在正中间的,会有更大的概率被挑走。
旁人讥笑着把我的东西丢到地上,唾弃道:“半路被塞进来的人,谁知道你是哪来的下贱胚子,快滚,别在这里恶心人!”
我双拳难敌四手,收拾东西去了最阴冷的角落。
这里比我原本的位置潮湿很多,下雨的时候,屋顶的瓦片还会漏水,我抱着腿,冷着眼睛扫过那些排挤我的人,双手握成拳头慢慢又放下。
她们不过也都是跟我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管事嬷嬷瞪我一眼,一巴掌呼在我头上:“你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都是没眼力见的,赶紧去内司厅领些碳来,大冬天的房间里不烧碳,你是想冻死我吗?!”
我捂着头就跑:“奴婢这就去。”
陈嬷嬷在我身后叫着:“领不回木炭,你就别回来了!”
跑了老远,我还听见她在我身后骂骂咧咧,脑中能想象她插着腰站在门口骂人的样子。
内司厅掌管着皇宫上上下下的用度,来来往往的宫女络绎不绝。
我望着那些穿着漂亮棉衣的宫女们,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到甚至不能防风的衣服,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像她们一样,做人上人。
我没来过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缩手缩脚的找到管事的太监,说道:“我来领冬天炭火。”
那登记造册的太监把眼睛一抬,打量了我的穿着,冷哼道:“你是哪来的奴才,也敢来领炭火?”
我冲他行礼:“奴婢是替尚宫局陈嬷嬷来领炭火的。”
太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目光变得和那晚的白公公一样猥琐,他把笔搁在一旁:“原来是替陈嬷嬷来领炭火的。小丫头,你可知道,依着皇宫的规矩,陈嬷嬷那下等奴才,根本没有炭火的份例,但是……”
“这大冷天的,拿些去烧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
邪笑一声,太监的双手便往我身上摸过来,我吓得直往后退,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青砖石,我的手都给磨破了,那太监顾不得众目睽睽,直接就欺身上来。
路过的奴才也见怪不怪,甚至还故意问:“陈哥,你那姑妈可以啊,隔三差五就给你送女人来解馋。”
原来,陈嬷嬷把我当成了换木炭的物品,而我还傻兮兮的,主动走到内司厅来给人羞辱。
各色的人从身边走过,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替我说一句话,我不禁想到,母亲死之前是不是也是如此——绝望而不甘心。
我抱着腿,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也感不倒疼,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屈辱也不能死。
死了,就没人替母亲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