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嗟鸠兮（12）

    师傅厉声道：“我许你走了么。”

    背对着师傅，初一默声，没有回答。

    “这里是上云宗，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

    没有回头看师傅，初一淡淡的语气似还带着些怨气：“弟子离开，也省的弟子惹师傅厌烦，碍了师傅悟道修行。”

    “你还知道你是弟子，我是师傅，我不让你走，你敢离开！”师傅掀开被子，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

    “那师傅想怎样？”初一转身，澄澈的目光注视着师傅凌厉的双眸，道：“让我再看七年还是七十年冷眼，让我做什么您都不舍得分哪怕一个眼角的位置。”

    “你——”师傅一时不知说什么，气的脸色胀红，胸口剧烈起伏。

    “既然如此，多我一个弟子是多余，少我一个弟子刚好，何必留我。”初一心中万分苦涩，此刻的眼眶已然红了。

    一时气急，师傅眼前有些发黑，坐倒在床榻边上。

    屋内安静良久。

    “那人是谁，家为何处。”师傅缓过气来，疲惫的靠在床边。

    “京城，宋国公家公子。”

    师傅拧眉，猛然想起件事：“不行！不可以，你不许走！”

    “既已约定，我便不会言而无信。”

    “王侯贵胄之家，关系复杂，其中深浅，你可知道！”师傅语气急促。

    “我从未想过入什么王侯贵胄之家，我会与他浪迹天涯，”初一停顿片刻，眼眸低垂下来：“或许此生不再回京。”

    “你愿意，可他未必行。”师傅冷笑，道：“宋国公？宋家的聘礼都送到公主府了，准备着迎娶故圣长公主之孙。你以为还有你的地吗？”

    初一不信。

    “好，好。就算他跟你走了，十数年光阴，他就真的能待你如一日。”师傅眼神显得凶狠，似乎还夹着这些许说不清地恨意。

    “到了那一日，你人老珠黄，不，或许还要不到那时候，他后悔了，他另娶她人，你待如何？”

    “世间情之一字最是可笑，年少青春时是爱，日子久了也就被磨的一干二净。”

    “功名利禄才是真…”师傅的声音渐渐弱下来，虚弱地闭上眼睛。

    初一摇头：“他不会的。”

    师傅不语，躺在床上哂笑，

    “咳…咳…不撞南墙不回头，真是像…”师傅喃喃自语。

    初一回身，朝师傅再行三拜大礼，离开长留山。

    师傅空洞的目光穿过木门，不知道看向何地。

    站在跨过滔滔江水，连接上云宗与长留山侧峰的铁索桥上，初一回头。

    师傅，只要您说您想我留下来，我愿意言而无信…

    回首，一滴清泪滑入山风。

    一日后，京城宋国公府。

    宋夫人优雅的接过婢女捧来的茶水，红唇抿了口清茶。

    “公子一直不肯吃东西。”身侧的婢女说道。

    “把东西拎上，我亲自去见见那混小子。”宋夫人手拍了拍雕花红木桌，婢女顺势搭手扶着起身。

    院子里跪着一个下人，两个婢女再收拾被丢在院子中央的饭菜。

    “说了不吃，饿死得了！”宋浩然朝着门外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