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会百密一疏,好在让她得了这个消息。沈嬷嬷当下就做了必须除掉吴氏兄妹的决定。
心里庆幸从孙产婆这边得到这个重要消息,沈嬷嬷当下就笑了开眉眼,认真与孙产婆攀谈了起来。
“我记得孙产婆与吴产婆都是浣州最好的产婆,这不管哪户人家要生孩子必定都会提前知会二位。这样看来孙产婆与吴产婆这关系应当不错吧。”
同行是冤家,尤其是实力相当的同行那就是最大的冤家。孙嬷嬷这么问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孙产婆对吴产婆了解多少。
她记得当年的吴产婆确实有一儿一女,大的不过十岁出头,小的估计只有七八岁。
吴产婆死后,她曾经去找过那对兄妹,可惜人去楼空,她四处打探也没打探到消息,之后便不了了之。
没想到十七年后这对兄妹竟然会出现在京都,还偏巧是在他们打击云家的关键时侯出现。
这让沈嬷嬷不由生出几分不安来。即使这对兄妹当年不过是孩子,吴产婆也发过誓会死守那个秘密,可凡是都有意外,她不希望那个意外会出现在这里。
“沈嬷嬷真会开玩笑,这浣州谁不知道当年我与吴产婆那是死冤枉对头。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功夫确实不错。”
孙产婆唠嗑起来就没完没了,唠到最后却有些惋惜自吴产婆死后她就难逢对手,总觉得相当寂寞。
沈嬷嬷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知她初到京是想给自己和她儿子找事做,知他们沈府搬到了京都才求到沈老夫人这里,就直接做了主为他们母子寻了个差事,便打发她走了。
孙产婆得了差事知她在此叨扰太久不好,谢过沈嬷嬷便告辞离开了。不过知道吴氏兄妹也在京都就想去拜祭一下吴产婆。
她和吴产婆虽说是冤家,倒也没什么激烈的口角。自吴产婆走后,她有几次都想去拜祭她,可惜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拜,只好每年清明在家里给她烧柱香。
孙产婆一走,沈嬷嬷脸色就沉了下来,对于从孙产婆这里得到的消息其实喜忧参半,想了想还是转去院子里找沈老夫人商量事儿。
轻叹了一口气,沈嬷嬷总觉得这个时侯对付起云家来有些束手束脚,尤其是出现了个唐秉清,再来一个吴玉书,真是让她万分头疼。
“吴产婆家的那个小子在京都?这消息确定么?”
当年沈老夫人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吴产婆。那个时侯她之所以留着方锦娘到现在,是因为她知道除了她之外,方锦娘是最恨云家的人。
但吴产婆不一样,吴产婆知道的太多,当初又是为了银子才帮她换孩子。而且吴产婆跟云家没有半点恩怨,若非急着用钱,也不会替她做事。
所以她才会在事后想方设法把这个隐患除掉,可惜没能把吴家的那两个孩子一块解决始终都是她的一块心病。
现在听沈嬷嬷说吴家那小子竟然在京都出现,沈老夫人不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算不算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今儿她要以为可以让云家死无葬僧地,可偏偏出现那么一个意外,让她的计划停滞不前。
她还没找出更好的办法去解决,吴家这个她寻了数年的大隐患却在这个时侯突然冒了头。这让她如何不心忧!
“孙产婆在顺天府门口遇上了吴玉书的媳妇儿,这事应该错不了。”
跟孙产婆唠嗑的时侯,沈嬷嬷才知吴玉书娶亲的时侯回过浣州,吴玉蓉出嫁时也有回去。
两次都被孙产婆给碰见,所以孙产婆才会认出吴玉书的媳妇。但之后孙产婆也不知道吴氏兄妹的状况。
“吴氏兄妹一定知道什么,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带着吴产婆的骨灰远走他乡。这两个人绝对不能留!阿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除掉他们。”
沈老夫人本来就因为不能动唐秉清而耿耿于怀。方才午休时只要一想到云家还有翻身的可能她就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不过多久,竟然又冒出一个比唐秉清还要危险的人物。紧紧地揣着拳头,沈老夫人的脸色极为阴沉可怖。
若是当年吴产婆在临终前把她知道的一切告诉她的两个孩子,并嘱咐他们远走避祸,那这一次死的将不是云家,而是她沈家。
偷龙转凤,混淆皇室血统,欺君罔上,陷害忠良,这一桩桩一条条,她沈家哪里还有活路!
“老夫人放心,待老奴查清他们的住处,定会想办法解决他们。”
沈嬷嬷虽说一听吴氏兄妹在京都的事儿就决定替沈老夫人永除后患,但具体的事她还得具体安排。
毕竟京都现在因为云家和江云漪的事儿处于敏感时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各方关注,他们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处处谨慎小心,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
吴夫人离开顺天府时并没有马上回家,她还去了一趟永宁公主府,只可惜永帝公主府现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根本没法进去。
好在探的消息是江云漪从处死改成了软禁。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定然是有人为江云漪求情,才暂时保住了江云漪的性命。
不过也只是暂时,她得回去跟吴玉书和吴玉蓉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帮到江云漪一二。
她能帮到江云漪的事儿实在有限,但总算能尽一份心力。只是吴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再次转回家的时侯竟然又遇上了那个孙产婆。
微微皱了皱眉,吴夫人本想避开的,可惜避无可避又被这个吴产婆给再次缠上。心里有些恼,却不好发作。
“哎呀,吴家娘子你别走啊。我正想去你家拜祭一下你婆婆,怎么说当年我与你婆婆也是同行一场,我早就想去拜拜她了。”
孙产婆以为吴夫人没看见她忙奔了过来。她转悠半天了,也没有问到吴玉书的府上,不想一个转眼就碰上吴夫人。
这可真是缘份啊,她能在一天里碰这吴夫人两次绝对是天大的缘份!孙产婆想着不由笑开了眉眼。
其实她想去看看吴产婆不过就是想跟吴玉书确认一下吴产婆当年是怎么死的。她记得那一年吴产婆的身子还是非常健朗的,可谁想待她走亲回来就听说她人去了。
“孙产婆不是我不欢迎你到我家,只是我家近日很忙,恐怕招待不周,还请你见谅。”
吴夫人有些头疼,她实在有些怕这个孙产婆。她还记得她和吴玉书成亲后特地回浣州拜祭她的公公,便遇上了她。
要不是那个时侯吴玉书赶着上京赶考,这个孙产婆还不知要如何缠他们。她就搞不懂这世上怎么就有孙产婆这么爱唠的人哪。
“我就去看看你婆婆,然后跟你相公说两句话就走,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
孙产婆自然听得出吴夫人口中的无奈和拒绝,可若不能去看看吴产婆,亲口问问吴玉书有关吴产婆的事儿,她总有些过意不去。
前几次在浣州碰上吴玉书和吴玉蓉时,她就想问这个事,但那时他们在马车上来去匆匆,她就没找到机会。
这一次好不容易碰上,她哪能再让人给溜了。若再溜掉她还不知什么时侯能再碰上呢。
“要不我把我家的地址给你,你明日再过来吧。到时我定和相公好好招待你。”
吴夫人无奈地叹气,一般人听她这么讲就应该明白她没有想请人回去做客的意思,偏偏这个孙产婆不是一般人。
说了地址给孙产婆,吴夫人面色还算温和。这个时侯吴玉书和吴玉蓉一定都在家等着她的消息,现在孙产婆到她家,他们肯定没法交待。
“那成吧,那我就明日再去叨扰。”
孙产婆听着吴夫人是真没时间招待她,只好问了地址待明儿再过去坐上一坐,到时侯她便可以好好跟吴家兄妹唠嗑。
吴夫人点头应下,与孙产婆道别后就匆匆往家赶,并没有注意到一直缀在她身后的尾巴。
那尾巴一直跟着吴夫人到家门口,在吴夫人进门后抬头望着吴家的牌匾拧眉许久,似没想到吴家也是官家。
在吴家附近转了一圈之后,那尾巴本想飘进吴家再探探情况,可看了下天色,还是决定等晚些时侯再来。
吴夫人一回到家先命厨房给她煮点稀粥,她这一大早出去到现在都过晌了还一口饭都没吃呢。
吴玉蓉听闻吴玉书口中的惊天秘闻就一直愁眉不展,吴玉书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更是食不知味。
这两兄妹就在客厅那边一直等着外头的消息,知堂审没能将云家定罪,都齐齐松了一口气,但二人的脸色依旧极差。
云家一天不能脱罪,兄妹二人一天都不能心安。厨房的饭菜已经热过几遍,兄妹二人却一口都没吃。
“人是铁,饭是钢,你们就是再担心江云漪也不能不吃饭啊。我这都忙和一天了,也没吃,一会我们还是一块吃吧。”
吴夫人洗濑了一番转去厨房看了看,才知道吴家兄妹竟然一整天都没吃饭,语气不免嗔怪。
她又是让百姓写万民书,又是到处打探消息的没吃饭可以理解,这两兄妹怎么可以跟着不吃呢。
边劝他们边跟他们说起她打听到的情况儿,从听到云家出事到顺天府的堂审,吴夫人跟一般百姓一块参与其中,说的自然比吴玉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要详细的多。
但吴氏兄妹听到这些依旧不展颜色,只是听到那万民书是吴夫人的主意时才微微有些动容。
吴夫人出于本心的做法替云家和江云漪赢各一线生机,令心中有愧的吴家兄妹好受了不少。
只是云家的危机还是没能解决,吴家兄妹又哪里笑得出来,又哪里有胃口吃饭。扯了扯脸皮,兄妹二人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刚才碰到婆婆的生前好友孙产婆了,她跟我打听你们兄妹俩的事儿,想在明儿过来拜祭一下婆婆。”
吴家兄妹的反应让吴夫人颇有些郁闷,不过看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又不好说什么。便将路遇孙产婆的事儿跟兄妹二妹唠了一下。
唠着唠着便说到二遇孙产婆时说到沈老夫人身边的沈嬷嬷跟孙产婆打听他们兄妹二人的事儿。
“沈嬷嬷打听我们?”
吴玉蓉听着吴夫人跟她说起外头的风云变幻,心里还是颇不是滋味儿。想着若母亲当年没有做下那等错事,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结局呢。
愁肠百结的时侯,猛地听到沈老夫人打听他们兄妹不由惊了一惊,快速地看了吴玉书一眼,自也收到了吴玉书惊疑的眼神。
“有什么问题么?”
吴夫人没料到她说起这个吴家兄妹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想着这兄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她,要不然怎么会这般奇怪。
吴玉蓉看了吴玉书一眼,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她嫂子,毕竟吴夫人在不知道这事的情况已经出手帮了江云漪那么多。
若是她知道会不会和他们一个心情,一心想着怎么去弥补她母亲曾经犯过的大错。
“夫人”
吴玉书本来是想默默承受这份由母亲给他带来的苦楚,可是看着自己妹妹和自己的发妻这个样子,他终是一叹。
沈老夫人的人向孙产婆打听他们兄妹绝不会安什么好心。或许把这些事告诉他夫人,也能让他夫人多些防备。
要不然他实在有些担心若沈老夫人明了他们兄妹已经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狠心对他们兄妹下毒手。
“什么,你是说这一切全都是沈老夫人在搞鬼?这,天啊!这人生能有几个十七年哪,这沈老夫人的心也硬了太狠了”
吴夫人极为聪慧,是吴玉书难得的贤内助,平常吴玉书在公务上有什么难题也会跟吴夫人商量。
因此一听到吴玉书说起十七年前她婆婆所做之事,根本不需要吴玉书说得太明白便能猜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心中不由感叹,也就突然明白这兄妹二人在纠结什么。难怪她一直觉得吴玉书知道江云漪是公主后的表现一直很奇怪。
现在想来她的夫君很可能预感到今日之局,只是那个时侯他还没有把江云漪和当年她婆婆换掉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要是方锦娘不说出江云漪就是当年她与婆婆交换的孩子,估计吴玉书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因为预知而心存忧虑,以至他的人越来越憔悴。吴夫人想想都为吴玉书心疼。她这个妻子真是不尽责,竟没能替自己的夫君排忧解难。
吴玉蓉点头表示赞同,要是沈老夫人没有这么执着,那江云漪现在指不定已经和端木阳成亲,过上她幸福的小日子。
可是沈老夫人在毁了江云漪的一生后,却没想要放手,还想利用毁了整个云家。她真的很难去想象,如果她是江云漪会怎么样。
“唐秉清是云家的状师,如果相公想出堂作证,我们只能找到他,只有他能帮我们。我看得出唐状师是一心想要帮云家的,要不然云家今日早被定罪了。
除了唐状师外,宁侍郎和敬阳王府应该都会站在云家这边。毕竟他们江云漪的关系非同一般,便是救不了云家,他们也绝不会允放江云漪出半点事。”
吴夫人慢慢将整个事儿理了一遍,为吴玉书选定了几个可以帮到他们的人。唐秉清第一状师的身份令那些想要云家死的人颇为忌惮。
现在唐秉清肯定苦于没法找出十七年前的相关人证,若是吴玉书会出堂作证,那云家的罪名便能解除。
“嫂子说得对,哥,我们要设法联系唐状师,把真相说给他听。他一定能帮我们的。云漪这一次就有救了!”
吴玉蓉听此眼睛不由一亮,要是唐秉清肯帮他们,那他们就不必在这么担心这么愧疚了。
有唐秉清做中间人,他们就有办法把事实真相公布于众,让沈老夫人的如意算盘全数落空。解救云家之后,江云漪自然也就没事了。
“相公,就这么决定了吧。我肚子可饿坏了,现在我们可以吃饭了吧?”
吴夫人看关吴玉书慢慢展开的双眉就知道她已经接受了她的建议,这样他们总算可以安心吃饭了。
其实在吴家内宅一直都是吴夫人说了算,吴玉书对这个夫人的建议一向很听得进去。
“多谢夫人开解,待用过饭,我定会去国子监寻唐状师,将一切告知,以安己心。”
看着吴夫人嗔怪的眼神,吴玉书心下惴惴,就怕他夫人因此恼了他。他若早些把这些事儿告知他夫人,或许他就不用苦恼这般久了。
执礼向着自家夫人致谢,吴玉书的表情很是诚恳。他庆幸自己能娶到这般知心解意的好夫人,要不然他岂不是还要这些事儿而烦恼不已。
“你我是夫妻,又何须言谢。我只望相公以后有什么可以多跟妾身商量,妾身便是帮不上忙,也可以为相公一解忧愁。”
吴夫人笑着让人将热好的饭菜端到饭厅,拉起展眉的吴玉书,又给吴玉蓉递了个眼色。
吴玉蓉和吴玉书在这里忧心半天,也不知道珺瑶那孩子有没有吃饭。要是没吃,饿着孩子可怎么好。
“哎呀,我把珺瑶那孩子给忘了,也不知道奶娘有没有照看好她。哥,嫂子,你们先去吃吧,我去看看珺瑶就过来。”
事情解决了,吴玉蓉才想起她跟吴玉书说了半天的话,不仅早饭没吃,连午饭都错过了。
早上吴玉书挥退那些下人有说没事不准任何人来打扰,这大半天也没见奶娘带珺瑶过来,吴玉蓉有些不放心,说完就匆匆离开。
“你慢点,别摔着了。”
吴夫人看吴玉蓉毛毛燥燥的样子忙提醒她。她这个小姑子都当娘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当娘的样子,还跟个孩子一样。
不过她们姑嫂处得很不错,她挺喜欢吴玉蓉的性子,所以她任性抛下叶欢来投奔吴玉书时,她也尽心尽力地照顾着。
“知道啦,嫂子,你们快去吧。等吃过后,我们就找唐状师去。”
吴玉蓉头也不回,步子没有慢下来,反而越走越快。她今儿本来答应闺女要带她出去玩的,可是遇上这事儿就给忘了。
现在她得赶紧过去,要不然闺女该生她气了,闺女一生气就老想着找爹。她才不要把给闺女给叶欢那个负心汉呢。
“她这样其实都是被你给惯的。”
吴玉书笑言,吴玉蓉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性,他其实很欣慰,他不想他的妹妹和他一样背负太多。
不过也幸吴玉蓉能有吴夫人这样的嫂子,否则她又如何能过得这般舒心。吴玉书口中虽这么说,面上却全是笑意。
吴夫人知道吴玉书惯吴玉蓉,也只是笑着不说话。二人相携往饭厅的方向走,时不时低语笑说两句,好似刚才的纠结根本不存在。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挂在檐上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直至三人离开,黑影从屋檐上飘落,落定半晌后,黑影凝着三人离开的方向一个闪身就飘离了吴府。
江子丰从黑影这边意外得知这么一样惊天大秘,唇边不由绽开一抹笑颜。他知有人向宁沉玉交了万民书才在关键时刻救了江云漪一命,就想知道那个坏他的人是谁,便让黑影去查。
却不想会有这么意外的一个收获。他是万万没想到沈家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来设计这件事,真是太让他意外和惊喜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吴氏夫妇和吴玉蓉见到唐秉清他们。暗中帮沈老夫人把这三人全部解决,别让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
江子丰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彩,一路兜兜转转,他倒不曾想竟会是沈家在帮他们这样的大忙。
除掉云家,那他就有办法从中获利。要知道云家的产业可是遍布整个大周朝。加上江云漪手头的产业,呵,没有江云漪的江家,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看来上天待他还是不错的,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发现吴家兄妹这么重要的证人呢。没有这至关重要的证人,他倒要看看唐秉清还有什么本事为云家翻案!
但是这件事他绝不能把自己暴露出去,否则再来一个如云子晴那般的蠢货,他岂不是呕死。
想到死而复生的云子晴突然站出来指证云家,江子丰当时差点没吓出病来。好在云子晴在公堂之上将所有的事儿全推给云家,否则以诚王的个性,他必会成为替死鬼。
其实对于此事江子丰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听到黑影所说之事,他不由得怀疑当初云子晴之所以能逃脱黑影的夺命追魂,一定能沈家有关。
没想到一个沈老夫人竟在黑影面玩这么一招偷梁换柱却没有被他察觉,要是云子晴不出来作证,他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云子晴竟然还活着。
这个沈老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样跟云家过不去呢。为了让云家彻底翻不了身,整整计划了十几年,实在是不可思议!
“属下遵命!”
黑影的声音依旧淡而波,一点情绪起伏亦无。即使在知道云子晴没死时,被江子丰骂得半死,他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变过一下下。
现在听得江子丰的命令,也只是淡淡的应声,看不出恭敬,也瞧不出有哪里不敬。
“查一查沈家有多少底牌,看看云子晴是不是被沈老夫人所救。”
江子丰似乎习惯黑影这万年不变的表情,瞧着他挺直的背脊又给了一个任何给他。黑影虽然不会跟他说什么好话,但好在从来不会违抗他的任何命令。
沈老夫人能策划出这样一个惊天大局,这背后一定很不简单,他得好好查清楚,要不然指不定哪天这个老太婆也会来算计他。
黑影领了命令就快速地退了下去,乖乖地按令行事是他的行为准则。他虽然不允许自己失败,但也不会过分地去怪责已经犯过的错。
犯过的错纠正过来便是,就是江子丰不派他去查云子晴,他也会自己去查的。那个女人注定要死在他手里!
在吴家兄妹这两个重要人证刚冒出来就被沈老夫人和江子丰盯上的时侯,唐秉清请旨上书房请求永帝暂缓对云家的判决。
虽然堂审没能让云家即刻陷入绝境,但先前永帝下旨查抄云家已经弄得整个京都人心慌慌,很多云家的同行都在四处奔走,打算在云家最危难的时侯分一杯羹。
当然,也有不少靠云家吃饭的药堂药铺,在知道云家出事后,都担心会受到牵连。这一天里因云家之事,都不知有多少药堂药铺关门大吉。
比较奇怪的是江云漪旗下的产业,虽然圣旨也下令查封江家的产业,但江家旗下的人员受到影响反不如云家的大。
这让唐秉清微微松一口气。若连江家也出现和云家一样出现同样的情况,那大周生药业定会在接连几日内下滑到一个令人心惊的地步。
他突然庆幸云家一直与江云漪合作,因为若云家与其它人合作,这个时侯那些人就算不落井下石,也必定为求自保不愿再与云家有任何干系。
要真是这样,云家的产业链必会在几日之内全数瘫痪,到时侯就是云家能逃过这场劫数,也必然很难恢复到一个平衡的状态。
这就是一个品牌倒塌后所可能引起的事关整个行业的全体危机!永帝不是商人,所以他不明白行业危机可能引发的风暴会有多严重。
他要不是身为一个大状师,曾经接触过极类似的案子,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样的后果。
大周朝刚刚经历过一场重大雪灾,此时正是休养生息的时侯,若再发生行业危机,后果不堪设想。
永帝在听完唐秉清所奏之事沉吟了很久,待他睁眼时就命内侍召集六部尚书前来商讨此事。
他没想到动一个云家,竟然会牵动整个大周朝的商业危机。由此可见云家的影响力到底有多深。
其实他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愿去想。或者说是被沈老夫人所说之事给气得失去了应有的狼,才会在没与百官商量的情况下贸然做出了决策。
这一夜上书房灯火一直亮到四更天,次一日的早朝百官之中就有不少人改了风向。
他们都知道云家之事可能另有隐情,而昨夜永帝与六部尚书通宵讨论若云家真的倒台,这大周朝有谁能在第一时间恢复大周的生药产业。
答案竟是若云家倒台,江家因此也受牵连的话,大周的生药想要做到如今的规模至少要修养生息近十年才有可能恢复。
本来若没有江云漪什么事,这云家一去,江家定能在第一时间取代云家成为大周第一生药商。
可惜这件事偏偏就是因为一个江云漪才会引发这么多事!但往深里想,又有不少人同情起江云漪来。
他们觉得江云漪一生的起伏似乎全跟她的身世有关,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江云漪确实是他们大周难得的奇女子。
不管是她身为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做到其它人所不能做到之事,还是她作为大周第一药膳师为大周所做过的贡献,都令人忍不住要感叹,从而从内心里钦佩。
“陛下,臣启奏,云家之事虽说由唐状师代为辩白发觉此中另有隐情,但云家也脱了不干系。若不能对云家施予处罚,又何以明正听。
至于唐状师说会引发生药行业的危机,臣以为可派人直接对云家旗下的产业进行监管,由朝廷派可信任之人直接接手。必然能让生药业继续蓬勃发展下去,又岂会如唐状师所说的那严重。”
有官员听后启奏,认为唐秉清有些言过其实。云家之事永帝早有决策,唐秉清以此驳回永帝的圣旨,若他们这些官员还与其附议,永帝心中又哪里会舒坦。
他们为官者即要解君之忧,自也要明君之苦,在必要的时侯站在皇帝这一边,才能官运亨通。
“臣附议!”
不少官员听闻此言,连忙附议。他们可不懂什么产业危机,他们只知道这管理产业应该和他们官员调职差不多,不过是换个人管理而已。
难道朝廷每调职一批官员都要引发新一轮的动荡,那这大周朝哪能安稳至今!虽然史载也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毕竟是少数。
“呵呵。”
北津凡听得此言忍不住发笑。他虽然也不懂什么产业危机,但若拿临阵换帅做比,却知道这些官员所说的建议是行不通的。
云家能有今天若不是云子澈的领导有方,云家又岂能在短短的十几年里成为大周第一生药世家。
就好比他的北家军,由他来带可以横扫北境,若是换了其它人做主帅,北家军又岂能发挥它最大的实力。
这些官员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尽给永帝出这些馊主意。不要说这个主意不可行,便是可行,他也不会同意。
若真让永帝听信这批官员所言先派人接收云家的产业进行管理,那待讨论到江家的产业时,是不是也要如法炮制?
江云漪便是没有公主的身份,她也有能力得到今日的一切。他怎么能允许别人窃取了她所有的努力呢。
“北爱卿因何发笑?”
朝堂之上蓦然听到北津凡这么一声笑,那些随声附议的官员不由纷纷住了口。看到是刚回朝的抚远大将军在笑,这些人顿时沉默了。
北津凡的功勋无人可比,他手下的北家军更无人可撼,不要说这些官员,便是永帝也要对北津凡礼让三分。
“禀圣上,微臣并非有意发笑,而是为各位大人的不切实际发自内心的担忧。”
北津凡为人有些自傲,但自与妻儿相认之后已经收敛了不少。所以忙正了正身子将他方才所想拿来作比,还笑问了第一个提出这个建议的官员一句,
“这位大人说得好,要不我们两换下身份,你来当我的大将军,我来当你的户部侍郎,我们不用当个几十年,就换个三五天。你觉得你能管好的部下,管好的我将军府么?”
北津凡说完这句话还不算,还依着那些附议的官员说要不你们换换老娘,换换儿子,看看能不能毫无违和地过一辈子。
这些话一出,那些附议的官员不由面红耳赤,此刻他们就是再傻也明白北津凡是在笑他们不懂装懂,而且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没看出这里头到底有多不同。
“咳咳。北将军的比方虽然有些那个,但微臣觉得北将军所言极是。”
宁沉玉被北津凡这个强大的比喻给惊了一下,他跟这个刚回朝的大将军不熟,但这刻他竟然觉得这位大将军还真有几分可爱。
若不是发生云家的事,其实这位大将军才是如今朝中讨论最多的人物。但云家的事一出,有关这位大将军的事儿倒被人淡忘了不少。
“臣附议!”
昨府上书房的夜会,很多官员都听到了唐秉清所谓的产业危机论,现在的朝会就是针对唐秉清所说之事进行再讨论。
附议的官员有部分是因受过云家及江云漪之恩,所以才站出来为云家说话。有些则是真的听懂并看明唐秉清所说之事到底有多严重,真正的为百姓想,才请永帝法外开恩。
一场朝会下来,事关云家的事儿总算又有了新的进展。永帝到最后重新命新的主审官,和几名旁审一起彻查此案,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先前对云家查抄的圣旨,也暂时转为查封。而江家的产业则辙了查封令,令其继续营业。
一群主张定云家之罪的官员被北津凡几句话给弄得灰头土脸,到最后不仅不能如愿,还让江云漪的旗下产业有了重新营业的机会,不由恨得牙痒痒。
可他们又无法从北津凡的话中看出北津凡有特别维护云家的意思。这个初回朝的大将军似乎只喜欢单凭喜好做事,很少卖谁的面子。
要不然他怎敢当着圣上的面打那样的比方?但不管如何,事情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江云漪收到宁沉玉有关朝中的论断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于宁沉玉口的抚远将军难得地表现出几分好奇。
她记得昨日云家的堂审,这位抚远大将军似乎也有意无意的帮了云家一次。那这一次还会是巧合么?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抚远大将军没有把他们当成可以咬的肥肉,那她就要阿弥陀佛了。
沈老夫人听到今日早朝后的结果差点没有气晕。随即她又想到昨晚上派沈嬷嬷去收拾吴氏兄妹失利的事儿。
没办法昨晚刚好轮到北家军巡夜,来来回回的就在那片地转悠,沈嬷嬷根本没法下手。
也不知道那个北津凡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竟然跟永帝请求助京都九卫一块轮班巡城,以保京都治安。
其实北津凡当真不是吃饱了撑的,他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保护江云漪的理由,便寻了这么一个借口。
但借口找到了,总不能只在公主府附近转,所以干脆在所有官员府弟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这也是北津凡细心的地方。他明白他刚刚回朝有很多眼睛盯着他,如果他找这个借口却没有认真的去执行,那明儿参他的折子就可以堆满永帝的玉案。
他可不想刚回京就让人找到弹劾他的理由,他虽然不怕这些,但他极不喜欢别人在他背后说他坏话。
谁想这么一个阴差阳错,却无意间保护了吴玉书一家。不过北津凡的这个举动,可愁坏了沈老夫人和江子丰。
他们本以为北家军就巡逻那么一晚,谁想接连几晚北家军就好像扎根的那片区域,天天晚上在那里转也算了,连白天也在转。
因为唐秉清的建议,及宁沉玉的从中斡旋,云家的案子定在半个月后再审,在此之前,云家的人会暂先扣押起来,并允许云家保外侯审。
其实云家能得到保外侯审的机会,是因为林静宜在堂审的第二天在牢中病倒,唐秉清特请太医给她查看,知林静宜病得不清才奏请永帝网开一面,并担保若云家胆敢出逃,他会一力承担。
如此云老夫人、云中天夫妇,包括云子澈在内被放回了云家,北津凡这一次并没有出面,倒是九卫出面作保说一定会看着云家。
九卫看管云家,北津凡的北家军代九卫接过巡逻内外城的差事,仰然把自己当成皇城禁卫军了。
永帝看北家军出面那些因为云家之事而使皇城治安混乱不少的局面立马安定了下来,便没有反对北津凡的请求。
虽然将将整个皇城的治安交给北津凡有些冒险,但这皇城之中除了北家军还有皇城禁卫和内十三卫在。他不怕北津凡搞鬼,就怕他不搞鬼。
就这样京都的治安因北家军的介入,比之以前不知强多少。北家军是从战场拼杀,靠着军功一路走到现在的,身上的铁血之气足以震慑一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
不过北家军防范和保护的一直是江云漪,其它人不过是连带。但这事只有北家军内部知道,那些想着找北家军麻烦的人又岂能看透这其中的奥妙。
然也因为这样,沈老夫人及暗中想帮沈家解决吴玉书一家的江子丰等人才能找到空子。
其实沈老夫人等人着急,吴玉书夫妇和吴玉蓉比他们更急。这都过了几天了,他们竟然都没能联系上他们想联系的人,甚至吴玉书还莫名奇妙被辙了职,勒令在家里休养不得外出。
“相公,我总觉得有人故意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联系到唐状师和宁侍郎他们,甚至不想我吴府的人跟外界有任何接触。”
吴夫人自从吴家兄妹口中得知十七年前的事后,就决定在云家的案子没有明朗之前,他们家的人出门一定要带足够的人跟在身边随伺,绝不能独自外出。
她跟在吴玉书身边多年,以前就一直当县令夫人。类似云家这样的案子保护证人才是重中之重,而那天孙产婆说沈老夫人在打听吴家兄妹的事儿令极为不安。
不知为何,这几日她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那虽然看不见他们,可那样的眼神极冷,冷到她觉得那眼神在看的是一个死人。
这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直觉。但因为是直觉,她又不好告诉吴家兄妹。可这几日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见到唐秉清和宁沉玉之后,她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担心。
“哥,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老觉得我出门时总有人跟着我,可是我转过身却什么都看不见。”
吴玉蓉有些诧异,她还以为只有她有这种感觉呢。没想到她嫂子也和她一样。要不是怕吴玉书和她嫂子担心,她才不会把这事告诉他们呢。
没想到有这种直觉的人不止她一人,她的嫂子甚至比她更敏锐地察觉到是有人故意不让他们跟外界接触。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变态专门关注他们吴家。
“我也察觉到了,我甚至感觉我之所以会被辙职也跟这事有关。有人故意不让我跟朝臣接触,所以才辙了我的职,还勒令我不准出门。”
吴玉书有意在云家的事了之后就辞官,带着妻子和妹妹一起离开京都回老家去。可是他实不喜欢这种被人握在手心,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相公,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要是我们三人都有这种感觉那就遭了。”
吴夫人有些责怪地看了吴玉书一眼。要是吴玉书的辙职是有人预谋,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他们会遭受到什么。
一定有人知道了他们是云家一案的重要人证,这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他们,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夫人,你的意思是?”
不需要吴夫人说得多明白,吴玉书已经猜到了那种可能性。但想到之后,他不禁后背发寒。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官身,若他和他的家人出了事也只会被当成普通案件处理。那想杀他们的人可想而知思虑有多周密。
可若是大周的官员在任职期间被人所杀,又是在天子脚下被杀,那便是对皇权对天子的挑衅。
到时顺天府一定会彻查,如此就很可能顺藤摸瓜查到他与云家一案有关。那背后之人被暴露的机率就会越高。
吴玉书只要一想到他被辙职,紧接着就可能被人送上黄泉路,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相公,我们必须设法出去,设法见到唐状师或宁侍郎他们。不然的话我们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我们死不要紧,但我们欠人家的总得还!我不要相公你带着遗憾走。何况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必要去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吴夫人很了解吴玉书,他背负云家的事已经十几年,他不想再背负,所以当云家的事爆发出来他才会那般自责。
其实云家的人死活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关心的只是吴玉书。所以她愿意为吴玉书去想去做,却不会以为她有义务要为云家豁出性命。
但她知道若他们没能为云家洗脱冤屈就出了事,那吴玉书便是上了黄泉路也必不会心安。
现在他们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打算,那他们就必须搏上一搏,否则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嫂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吴玉蓉没搞明白她嫂子怎么说着说着就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这个时侯吴玉蓉无比懊恼她这笨笨的脑子总会比别人慢半拍,害她怎么都跟不一吴玉书和她嫂子的节奏。
“你嫂子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很危险,有人躲在暗处随时想着要我们的命。所以我们必须自救,不然我只能等死!”
吴玉书的面色有些冷然。他从来没想过要害人,甚至他为官以来一直以能为民请命为己任。
所以别人当官美妾美宅一堆,他一直两袖清风,从不敢忘当初进入官场所发的誓言。
如今他却要落到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下场,要他怎么能再淡定下去,装假什么都不知道呢。
吴玉蓉听着吴玉书说的话微微一愣之后,面色不由一白。她有想过他们知道这么多会有危险,可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随时等着收割他们的性命。
而且听她哥哥和她嫂子的意思,似乎那些所谓的杀手很可能就在他们的身边伺机而动。
这,这得多有可怕!吴玉蓉越想越害怕,脸色刷地一下更加惨白如纸。
“相公,你干嘛说这话吓玉蓉。玉蓉,别怕,我们想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别忘了,现在可是北家军执勤。”
吴夫人虽然要逼吴玉书早日做决定,可她却没想要吓到吴玉蓉。吴玉蓉的性子本就比较单纯,哪里能经得这样的惊吓。
看到吴玉蓉因吴玉书的话吓到脸色苍白,不由怪起吴玉书来,又忙安抚吴玉蓉,让她不要太害怕。
她早就注意到近日因云家之事京都换防很是频繁,如今京都的治安由刚刚回朝的北津凡执掌,因着北家军的威名,京都的治安要比往常好很好。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发现北家军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很尽责,他们这一代极为安全,才使得一些想对他们动手的人颇为忌惮。
不过她明白北家军不可能是以保护他们为主,那些想要他们命的人必会找到北家军的空子来害他们。
若他们不想办法自救,确实只有等死的命!只是这些她怎么舍得让吴玉蓉知道,让她跟着忧虑呢。
刚才是她着急了,否则以吴玉书对吴玉蓉的疼爱,又怎么会对吴玉蓉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吴夫人的顾虑是没有错的,因为此时此刻诚王府中某隶属于江子丰的独立小院里,江子丰正与下属分析北家军的换班时辰,想着要如何才能引开北家军助沈家作掉吴玉书一家。
“你们快想想有没有办法把北家军引开,不然待唐秉清查到吴玉书身上,我们哪里还有机会除掉云家。”
江子丰自得知唐秉清一步一步为云家取得生机,到现在都把云家人从牢里放回云家监管,若是让他查到吴玉书身上,那云家雪冤的日子就不远了。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利用云家出事的时机掌控了云家不少的产业,要是云家没能定罪,凭云子澈的本事想要挽回云家近日的损失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他怎么容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本来因为云子晴之事,诚王就有些不待见他,若这件事他再没办好,只怕莫不讳就要在诚王面前将他彻底挤开。
想到莫不讳江子丰的眸子不由沉了沉。在他没到诚王身边时,莫不讳一直以诚王身边第一谋士著称,到现在他虽然受诚王重用,可诚王身边的人还是认莫不讳为诚王身边最得力的谋士。
这让江子丰一直都很不服气,可是这么些年来莫不讳从来不跟他正面交锋,即使很多时侯他有意挑衅,莫不讳也从不接招。
但只要他做了什么事不能如诚王的意,莫不讳总能找到机会让他被人排挤。可却怎么也找不到莫不讳的错处。
莫不讳从不主动在诚王面前揽功劳,也从不主动在诚王面前求表现。可是他在军中的地位却无人可比。
他一直想找机会进入军中,可惜因为当初江家旺犯事他的名字被革除,他们这一房三代以内都不能做官。
除非他和江家旺一样改名换姓,否则他这辈子就只能当诚王身边一条忠实的狗,而且还是一条只能叫唤却很难拿到实权的狗。
但他江子丰有他自己的骄傲,他不屑用那样的方法往上爬,他自信以他的能力一定能让诚王刮目相看,继而重用于他。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他也确实得到了诚王的重用。但诚王身边网罗了各种的能人异士,如他这样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所以他想要与众不同,想要诚王记住他,那就必须有所牺牲。而他的牺牲就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可即便他从众多和他一样资质的人中脱颖而出,诚王身边还有一个莫不讳。不管他怎么努力也取代不了莫不讳在诚王心目中的地位!
“那我们就制造一场混乱把北家军全引过去。可这样我们就必须跟沈家的配合好,否则时间若没把握好,肯定会打草惊蛇。”
江子丰是想借沈家的手除掉吴玉书这个重要的人证,又不想被沈家的人知道他们从中插手。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指不定沈家的人也在找机会钻北家军的空子呢。
“如果沈老夫人够聪明,就算不用我们要求她配合,她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对吴家下手。就按这个意思办,为免夜长梦多,就今晚吧。”
为了方便沈老夫人的人动手,也为了免除沈老夫人动手之后所可能引发的后患,他还颇费了些心思才革了吴玉书的职,不想北家军的介入让他的这步棋差点成废棋。
好在他的人还是拦住了吴家人想寻求庇护的心思,一直将他们拦着没见到唐秉清和宁沉玉等人。否则云家早就雪冤重新站在京都世家的面前!
可现在他若再不设法除掉吴玉书等人,这件事早晚会被人察觉。他不能冒这个险,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那就让吴玉书夫妇和他妹妹早日在黄泉路上继续家人吧。
“请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办妥这件事。”
随同江子丰一起商量的几个人见江子丰同意了此事,忙表态道。他们知道江子丰正为云家的事儿愁得不行,现在江子丰交给他们这个任务,他们当然要尽力办好。
京都因云家之事风云变幻,生死一念。一个多月前,还远在浣州查江云漪身世的端木阳因大风雪的原故一直不能从浣州赶回京都。
那个时侯的他内心圆满,因为他终于查到了当年的真相。江云漪并不是他姐姐的亲闺女,他姐姐的闺女在出生时就夭折了。
没人能想象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的心情,那个时侯甚至在想,便是在这一刻让他死,他也不会觉得有遗憾。
可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侯,便被他给否决了。他还想跟他的丫头白头偕老,怎么可以在查出真相的时侯就离她而去呢。
他只恨不能立即告诉江云漪这个对她来说晚了太久的真相。好在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已经是正月了,这雪将停未停,可他已经不想再等。命人准备好行装,带着证人轻车简从就往京都的方向赶。
一路艰难而行离京都还有近一半的路,将近二月天才开始放晴,雪却没有消融的迹象。
好在官道被扫得极干净,命三子等人继续带着证人慢行,他与小四小五等人抢马而行,一路奔弛,赶了三五天才坐上温家的大船。
“主子,你已经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还是歇歇吧。”
小四小五看着端木阳远望京都的方向,知他心中不放心。他们也没想到主子才离开京都不过数月,好不容易在浣州查到江云漪并非公主的身份时,在赶回来的路上会接到宴峰的传信。
沈关氏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以那样的罪名陷他们未来的主母于绝境之中。让得主子数日不能安歇。
要不是他们在浣州沈家旧宅找到那个沈家昔日的仆人,又如何能得知当年那个惊天之秘还另有隐情?
现在沈关氏为一己私怨不仅要云家全族因她而死,还想让主子最在乎的人跟着一起陪葬,他们哪里能依!
这一次回京若不能将沈关氏绳之以法,让她知道万事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侯未到。
她敢做下那样事的,就要承受做下之后的果,想让人因此为她的错误买单,想都不要想!
“加速行船,传信三子他们尽早把证人带回京都和我们会合。”
端木阳默然半晌,却不愿将眸光收回,只是沉声命令加速。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他真怕他的丫头受到任何委屈。
没人能知道他初收到宴峰说云家被下狱,江云漪被软禁时心里有多愤怒。他怎么也不能想象若他查到真相后,却要承受江云漪已经不在的事实得有多痛。
那将比他不能与江云漪携手还要痛。若是能让选择他还更愿她是公主,是他的外甥女。而不是被沈关氏指认为与云家里应外合想谋反的罪人。
好在他临走前把姐姐留给他的免死金牌给江云漪,要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在她最需要他的时侯,他不在她的身边。
好在她的身边有那么多人可以帮她排忧解难,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又有那么多人可以在最关键的时侯帮到她,让她能保得性命,等他回来!
好在温逸知道他带回了可以证明江云漪身份的证人,在他最需要的时侯把温家的大船借他。
若没有温逸的接应,他又如何能这么快赶回来?所以便是知道温逸是他的情敌,他也依然要谢他!
“主子,我们已经发了五次信儿了。刚刚那一封还不到半个时辰!”
小四小五有些无奈的提醒道。他们当然知道主子现在有多急,可是他们也急啊!只是再急也没用,三子他们现在刚刚上船,便是行船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赶上他们。
这现在还不到晌午,他们都发了五次信了,从一个时辰一次到半个时辰一次,他都在想三子他们收到信的时侯会不会想插上翅膀飞过来,免得晚上一点点就要被主子罚进刑堂。
“再发!”
端木阳根本不听,他只是想着证人早一些到京都,那他的丫头就可以早一些解除禁令,云家也可以早日昭雪。
要不然云家一日不能雪冤,他的丫头定也一日不能宁安。他的丫头不安宁,他又岂能安心。
“属下遵命!”
小四只能认命地去给三子他们发消息。小五则劝端木阳不要在船头吹风,对身体不好。
他们连月赶路,因风雪的原故并不能好好休息。待运河水化,温家的船运还没来得及对外开放,他们就收到了宴峰的紧急来信。
信中言及有人告发云家送女进宫冒充公主,想以此里应外合谋夺凤氏江山,云家现今已经被关押,还在审讯当中,江云漪被软禁,不准任何人探望。
这信一到可把他们给急坏了,尤其是看着主子越来越沉的脸色,最终还是动用了温逸给他的令牌启动了温氏船运的掌令,借到一艘可以无视冰面的大船没命的往京都赶。
但二月的寒气极重,端木阳即使在舒适的大船上也依旧不能安睡,天天等着京都那边的消息,往往一等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
这都几天了,即使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京都,端木阳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全速行船!”
京都已然在望,端木阳哪里能睡得着,他只想在第一时间看见京都的檐角,然后在第一时间奔到他丫头的身边。
这个时侯睡,万一他睡着了,错过与丫头相见的时间可怎么好?他明白自知道丫头出事后,他便没能好好睡一觉。
可明知他的丫头在受苦,他又怎么可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端木阳扪心自问,答案告诉他,他不能!
曾经他的丫头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把他排除在外,独自承受着那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
现在他的丫头又因为自己的身世要承受着将自己的至亲送上断头台的宿命,他又哪里能睡得着,吃得下!
他丫头的一生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楚,他却没能一一为她尝遍,一一为她解除,本身就对她不起。那他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陪着她,以昔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在乎。
传完信过来的小四看着小五苦着一张脸也只能对他摇了摇头,主子对江云漪有多在乎他们老早就见识了。
本以为江云漪突然成为永宁公主,与他们的主子已无缘再做夫妻,所谓情深缘浅也不过如此。
但主子性子执拗认定了谁,就不会改变。自知江云漪的身世后就愣是不信,与江云漪见过最后一面就拼命的往浣州这边赶,这一来一回到如今已近半年。
在浣州端木阳也不曾好好的歇过一次,天天没命地查十七年前的人口档,以及当年有关人员的卷宗,就差着手调查沈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还真让他们查到了一些极为隐密的东西。当年端木皇后逃往浣州,在几近走投无路的情况联系了极少联系的沈家。
有关沈家的事,在敬阳王府那边记录极少。他们也不清楚当年先王妃为何不曾跟娘家联系,以至于先王妃过世二十几年,除了敬阳王府的一些老人知道他们敬阳王府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外,其它人根本不知道。
不过这些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查到了当年端木皇后的小公主出生不过一个时辰就夭折的事儿,沈老夫人是知道的。
沈老夫人明知小公主已逝,为何还要让江云漪进宫,并一口认定江云漪就是端木皇后所生的小公主?
从一开始沈老夫人就在撒谎!她欺骗永帝,欺骗江云漪,欺骗敬阳王府,欺骗了所有的人,将所有跟这事有关的人全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们只是不明白沈老夫人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利用江云漪光耀他们沈家的门楣也不像,因为沈家已经出了一个怜妃。
直到他们收到宴峰的来信,知道云家被指认谋反,还跟江云漪扯上了关系。他们才将在浣州那边查到沈家与云家曾经的宿怨联系到一起。
但联系之后,他们又不得惊叹沈老夫人的好耐性,几十年的宿怨能让她记得大半辈子,只为让云家担上谋反之罪。
若不是主子心思通透,又岂会在知道江云漪并非公主的时侯,就不顾风雪日夜兼程地从浣州赶回来?
也幸得他们早早赶回来,否则待到开春雪化再回来,一路而来便是坐船也要赶上一个月,那个时侯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哪里还能救得了云家,救得江云漪!
但即使他们赶路赶得再快,收到消息的时侯离京都却还有千里之遥,要不是江云漪身边有那么多可以助她的人,他们定然赶不上为云家平反,为江云漪雪冤。
只是端木阳一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免跟着担心他的身体会受不住。
谁让端木阳一到浣州就忙着查案,又不想假他人之手,就怕他们这些人不够尽心,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让得他们这些精英到最后全成了跑腿的,好在端木阳知道靠他一个人效率会很多,还会派些事儿给他们做,要不然他们连跑腿的资格都要被取消。
小五当然明白小四眼神中的意思,这个时侯他们也恨不能早些赶到京都,省得主子心焦,他们也跟着不是滋味儿。
其实在他们心里早把江云漪当成他们唯一的主母,当他们得知江云漪身世的时侯,他们也替端木阳和江云漪惋惜。
若不是这样当初他们也不会帮着端木阳隐瞒,现在端木阳查到真相,他们自也替端木阳和江云漪感到高兴。
本以为真相查到了,他们的好日子也来了,却不曾想一切的阴谋苦难才刚刚开始。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比端木阳更恨沈老夫人搞出这么多事儿,让得端木阳和江云漪的感情一直遭受着无限的磨难。
这样的磨难一关比一关艰难,一关比一关更令人为他们感到难受。尤其是江云漪,上天似乎觉得她受的苦不够多似的,考验一层比一层令觉得她就是一个被上天抛弃的孩子。
“继续加速!”
端木阳根本不会去注意他的下属这个时侯在想什么,他现在满心满眼就是想尽快赶到京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狭长的桃花眸里思绪满满,那张绝色倾城的脸染上了风霜,却依旧美得令人难以移开眼。
瑟瑟春风不烈却带着令人心凉的感觉掀起那一角华丽的衣袍,喜着华衣的他,在这一刻已无瑕去顾及那华丽的衣袍所滟起的潋滟弥度迷了多少人的眼。
本来还劝着小五的小四此刻只有苦笑。心想着若不是温逸的掌令一出,隶属温家船运的驻地方管事派的都是最好的水手,又哪里受得住端木阳这般一次又一次命令全速而行。
命令层层下达,被派来跟船的水手们忍不住叫苦连天,要是不端木阳拿出的是他们温家船运的最高掌令,他们早就不干了。
这二月初寒,水面刚刚破冰消融,这样全速行船本身就有极高的危险性,若不他们都是温家驻地方中最好的水手,这样的行船强度可几个能受得了。
但受不了也得受,最高掌令一出,谁敢不遵,待事情一了,他们就可能被迫离开温家船运。
温家船运遍及大周,离了温家船运,以后他们也不用靠这个手艺吃饭了。全都得令谋出路。
水手们抱怨归抱怨却也知这个事儿他们办成,日后定也吃喝不愁。因为定船的这位爷亲口许诺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京都,每人奖励一百两,不是银子而是黄金。
这得有多阔绰啊!所以就是累点辛苦点他们也甘愿。已近黄昏时分,若是没有估算算错的话今晚船就可以到达离京都最近的港口。
重新替换了一批水手上来,他们决定满足那位爷的要求在这最后的几个时辰里再加马力全速行船。
夕阳西下,彩霞漫天,大运河上一艘大船乘风破浪而来,打破了几个月来运河上的平静。
一直站在船头远望京都方向的端木阳突然命人去洗濑的东西,还让厨房那边备饭。他要是一脸憔悴的去见江云漪,那丫头必定会生他的气,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到京都,他是把自己收拾齐整才成。
小四和小五感动得差点哭了,他们家主子总算知道吃饭洗濑了,这上天总算听到他们的祈祷了。
赶紧命厨房那边做江云漪最擅长的药膳,只有药膳主子看见了才会多吃上一点,要是普通的饭菜他肯定吃几口就扔下了。
端木阳这边命人全速起航,又担心到京都怕江云漪看到他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而生气,在京都这边吃不好,睡不着的人却也大有人在。
沈老夫人跺着步子,挥手让下人们把饭菜全辙了。云家被唐秉清从牢中保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可沈嬷嬷那边却依旧没有消息。
现在她的全副心神都在怎么解决吴氏兄妹,对于云家虽然也愤恨,可她知道这个时侯若不能杀掉吴氏兄妹灭口,那上断头台的不是云家,而是她沈家。
这几日她一直寝食难安,眼见着唐秉清越查越有模样,云家就差能证明小公主的事与他们无关就可以脱罪。
好在方锦娘一口咬定就是元乐珊指使她干的,云子晴更是直说她之所以会被赶出云家还被人追杀就是因为她听到了不应该听的。
虽然这些证词亦全数被唐秉清驳回,顺天府那边对他们的证词也持保留意见。但也因此云家还是待罪之身。
可若是让吴氏兄妹出堂作证,那方锦娘和云子晴就纯属诬告,而她沈家也会被判定欺君,还可能来一个意图不轨。
何况唐秉清已经在收集反告方锦娘和云子晴的证据,若是让唐秉清查到,那方锦娘和云子晴的证词就不会被采信。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有心情吃饭,没急出满头白发已是她心性强大了。从云家下狱,到云家被唐秉清作保放出,一门心思都在这些事上的沈老夫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唯一的孙儿沈天明越来越沉默。
沈天明的心乱得很,看着近日发生的事儿,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心中有些怀疑自己的祖母,可是又不愿去相信。
毕竟自云家出事以来,他也没见祖母做过什么事儿,只是这几天祖母经常与沈嬷嬷一起关在屋子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很想云问问祖母到底知不知道江云漪不是公主的事儿,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祖母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她若知道又怎么会让江云漪进宫,还对着永帝说云漪就是当年的小公主呢。
祖母若是知道云漪不是公主,却在那个时侯用尽一切办法让云漪进宫。这才是真正的欺君大罪。
欺君之罪祸及全族,祖母一定不知道真相!沈天明努力的说服自己,可当他细想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又不得不怀疑沈老夫人有太多的事隐瞒他。
翻来覆去极难入眠,干脆起身穿好衣裳,又从马厮里牵了一匹马出来,他想骑着马到处去走走,吹吹风也许就能清醒一点。
临近子时,南街那边一连串的屋子突然走水,水势冲天直逼公主府这边来,原本四散在各处巡逻的北家军一听消息哪里还能安心巡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出事地点。
因为角度的问题他们并没有发现那火光虽临近公主府,但离公主府却还有一段距离。
但他们心中明白自己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江云漪的,这个时侯公主府附近走水,难保不是有人想趁此机会对江云漪下手。
分出一些人去救火,其余人以别人难以察觉的角度渐渐向公主府聚拢。谁要不想要命的在这个时侯浑水摸鱼,就别怪他们北家军不客气!
数条黑影在北家军被引到南街那边的时侯急速而行,很快就窜进了吴家,见人就杀,活口都不留一个。
他们手法干净而利落,就好似专业杀人一般,月色透过蒙蒙树影照在吴家的窗棱上,印着那些黑衣黑面的杀手越发显得阴森撩人。
吴玉书和吴夫人今儿就猜到有些人很可有按捺不住要动手,吴玉蓉又被吓得半死,夫妇二人思前想后就把吴玉蓉母女安排到他们在京效买的庄子先住着。
要走不可能一起走,一起走容易惹人猜疑,所以吴玉书夫妇想等两日再去跟吴玉蓉汇合。
“夫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因心有忧虑,吴玉书夫妇一整晚都没睡,起夜的时侯就瞧见窜进他们家的黑影,见到人就杀,吴玉书被吓得忙叫醒他夫人,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就拉着他夫人往后门走。
眼见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窜进了他们的院子,吴玉书心里急得不行,拉着他夫人拼命往前奔。
“不,相公,我不行了,你快走,别管我!”
吴夫人看着寂寂无人的大街,心里怕得不行,知道以往这个时侯都有北家军在巡夜,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怕他们再耽搁下去,肯定一个人都走不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吴玉书很想大叫救命,可又怕那些杀手没在家找到他们,出声反而会把他们引过来,就抓着他夫人的手往小巷的方向走,这样子目标不会那么大。
杀手们没在吴家找到吴玉书夫妇,也没找到吴玉蓉,却在吴玉书夫妇的房中看到他们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猜到二人一定是看到他们出手,提前跑掉了。
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寻着后门的小巷追了出来,他们嗅觉敏锐,动作利落很快就分辨吴玉书夫妇出逃的方向。
“夫人,你乖乖听话,不要动不要说话,我去引开他们。你一定要听话,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安心。”
眼见着条条黑影在屋檐上飘动,吴玉书吓得忙堵住他夫人的嘴,低声安抚着她,将她藏在小巷的一个破缸里,又拿一堆的破草席给她盖上。
吴夫人很想推开吴玉书的手,她知道吴玉书一定是发现杀手的形踪才会这么做,满脸泪痕的摇着头,心里害怕得要死。
“夫人,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记得好好活着,为我报仇!”
吻了吻妻子的额,吴玉书笑着道,随后将一个箩筐往他夫人的头上一盖,就放开手,扯着嗓子喊救命。
吴夫人的眼泪突突地往外冒,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一个声音也不敢出,透白茫茫箩筐的细缝,她看到屋檐上黑影闪动,速度极快地朝着吴玉书逃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相公,你若身死,妾必相陪!待我为你夺回公道,定会去黄泉路上找你!吴夫人在破缸里全身都在发抖,却死死地盯着吴玉书离开的方向怎么也不愿移开眼睛。
“救命,救命,杀人啦,救命”
吴玉书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他似乎能听到后面杀手朝他奔来的声音,为了把这些引得离他夫人远远的,为他夫人赢得更我活命的机会,他决不能停下来。
后面追上来的杀手看着吴玉书这种找死的行为眸光里全是嗜血的杀意,飞快地运起轻功,很快就追上了吴玉书,将他慢慢包围了起来。
先杀了吴玉书,再去找他夫人和妹妹,那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自知自己跑不掉的吴玉书也不跑了,微喘着气冷冷地看着向他围过来的杀手。便是死,他也要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
现在距离他夫人的位置至少有两条小巷,但愿他舍下一条命真能救得了她。要不然他要怎么甘心呢。
“这话你还是去问阎王吧。”
围过来的杀手冷哼一声,刚想动手,冷不防后面一句‘北家军的大爷们,贼匪就在那这边’给愣了一愣,心想着北家军的人不是全被引走了么。
“快,快上马!”
杀手们愣神不过一小会子,一匹马突地从小巷那边冲了过来,那马速度极快一下就冲到他们面前。
吴玉书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想会突然得救,这个时侯也来不及看是谁,递出手就由着那人救他上马。
马很快就冲出了杀手们的包围圈,可是一阵嘶鸣声,救吴玉书的人突地生生地扯住了缰绳,前头黑暗处在月光照得到的地方一群黑衣人正持刀将他们的去路生生地堵住了。
硬闯也不能,因为四周屋檐之上一样有黑衣弓手翘首等待,只要他敢动,那些箭一定会毫不客气朝他们射过来。
“交出你背后的人,就放你一条生路。”
黑衣人首领看到救吴玉书的人微微一愣,提出条件。为了能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将吴玉书能逃的方向都做了布置,又提前把附近的人家全数迷晕。
却不想引开了北家军,清空了所有能出现的人,还能出现这么一个意外!
“吴兄,你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人家费这么大的功夫人杀你?”
沈天明没想到静个心还能碰上这么一件事,当他发现那些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模样就知道今晚的夜一定不太平。
听见吴玉书没命地叫着救命,才知这些人的目标竟然是吴玉书!突然定计以北家军牵住杀手们的心神,策马而出抢吴玉书上马,步步成算,却算不到人家早早就有埋伏。
“想杀我的人有一个就是沈老夫人!都别动,谁动我杀了他!要是你们想让关淑颖从此断子绝孙,就动手试试看。”
吴玉书也没料到最后救他的人竟然会是沈天明,看着黑衣首领有意放走沈天明,吴玉书心下急转,猜测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沈老夫人派来的。
想到家人仆人无故因他而死,他和夫人好不容易逃出来却生死未知,吴玉书心中恼恨,趁着沈天明没注意他动作的时侯致住了他的脉门。
他不懂武功却知道哪里最能致人死地,关淑颖想杀他满门,那他就拿她唯一的孙子抵命。
沈天明一愣,想不到救人者反倒被人劫持,只是吴玉书说的话让沈天明好一阵都没有回神。
心中翻腾,却不敢去深想,任由吴玉书紧抓他的命门,他很想看看这些杀手会不会为了他而放吴玉书一马。
“吴玉书你是疯了才会拿救你的人做威胁,杀了他们!”
黑衣首领对着暗中做了一个手势,今日好不容易把北家军引开,若不是杀了吴玉书接下来他们就没机会了。
只是看着吴玉书竟然胁沈天明威胁她,黑衣首领不由眯了眯眼。吴玉书现在是强弩之末,他绝对没胆子对沈天明动手。
看到黑衣首领竟然将他们全杀了,不要说吴玉书惊了一下,连沈天明都吓了一跳。
不过沈天明又有些庆幸,若真是他祖母派来的人,肯定不会杀他。
“怎么回事,我让你们动手,呃”黑衣首领大喝出声,却发现自己手脚酸软,而她身边的下属早一个个全数倒在一旁,就更别提屋檐上提箭的弓手。
沈天明和吴玉书还没反应过来就从马上栽了下来,一时有些愣愣。然后便听到砰砰砰几声乱响,屋檐上的那些黑人衣全数滚了下来,月光照耀下一个个脸上泛着青气,眼睛下翻,人已经死了。
几番围杀,没杀掉想杀的人却把自己的身边的全数折在这里,黑衣首领眼神愤恨,想死却死不得。
“天子脚下,午夜围杀,胆子倒不小!”
皎皎月光,人如玉树,端木阳下了船直接动用特令进城,却不想马走到一半就看到这么一出午夜围杀的大戏。
他本无意逗留,却在瞧见被围杀的人竟是两个熟人,心下一转让小四点燃索魂香,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了屋檐上的那些杀人。
只可惜这些人太警觉,刚察觉自己中了迷香便咬了毒丸自尽。好在他隔空点穴将首领给拦了下来,要不然这出戏岂不是白看了。
“主子,有一批人逃掉了!”
小四负责点香,小五负责追踪。围杀的人全在这里,却有另一批在外围的人没能在索魂香的控制范围,而且明显比负责围杀的人更敏锐,连小五都没追踪到。
“收拾一下现场,其它人全带回去。”
端木阳可没有功夫在这里审讯,这些人敢在这皇城脚下出来杀人,必是有所倚仗。他救人之后,也不会把救的人马上放走,怎么招也得问问清楚。
“等等,我夫人,我夫人还在那边小巷躲着!”
吴玉书看到救他的人是端木阳不由狠狠地松一口气,见端木阳救完人就想走,忙叫住他。
现在他夫人在那里不知道是否平安,便是平安也一定吓坏了。他必须去救她,可他又不能一个人去。
“小五,你带两个人和他一起去,找到人后带回云枫别苑。”
端木阳回来可不是为了审案,但既然让他碰见了,他却不能坐视不理。看吴玉书如此着急,他也只能派人跟他过去。
“沈嬷嬷!?”
因为太惊讶,所以沈天明看到小四将黑衣首领的面巾扯掉时,他没能忍住便惊呼出声。
刚才吴玉书想杀他的人是他祖母,他还半信半疑。可这个时侯端木阳抓住的人沈嬷嬷赫然是唯一一个活口,这让他如何能不惊?
“沈家的人?”
本来想把人交给小五处理的端木阳听到沈天明这句惊问,不由停止了脚步。他现在对沈家的人极为敏感,所以刚才出手救沈天明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沈天明是沈家嫡子嫡孙。
现在又从沈天明口中得知今日的杀手是是沈家的人,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问个清楚。
如今没有什么能比洗脱江云漪的罪名更重要的事,但现在已经月上中天,他的丫头兴许早早歇下,他不如明日再去寻她,然后给她一个惊喜!
沈嬷嬷沉默不语,她被端木阳抓了个现形,又没能杀了吴玉书,还让沈天明看见了她,她哪里还有颜面去见老夫人。
她必须想办法保住老夫人,要不然不仅老夫人要死,沈家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四,多叫几个人去接应小五,务必保护好吴玉书!”
电光火石间端木阳忽地想到沈嬷嬷是绝不可能追杀沈天明,那他追杀的人肯定是吴玉书。
可惜沈天明完成不知情,才会阴差阳错跟着吴玉书一块被追杀。想到没有小五追踪到的那批杀手,端木阳不由危险地眯起了眼。
不管吴玉书知道什么秘密被人这般追杀,现在吴玉书被他所救,他又岂容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把人给弄死?
沈嬷嬷听到此处眼底的光迅速地暗了下去,她本以为有另一批人逃出去,她虽不知那批人是不是她的人,但她知道今晚是有人助她,她才有机会进吴家大开杀戒。
本以为端木阳只派三人和吴玉书一起去找他夫人,兴许暗中的人会来一个回马枪。
现在被端木阳知道了身份,这端木阳如此敏锐,又怎么可能给逃回去的那批人有机会再杀吴玉书呢。
与端木阳的料想无差,小五带着吴玉书赶到小巷时确实遇上了由江子丰派来协助沈嬷嬷的人。
小五让人保护好吴玉书夫妇就跟来人打了起来,好在小五很快就带人过来协助,否则就小五几个还要保护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确实有些吃力。
这些人见截杀失败,也不恋战,很快由殿后的人掩护其它人出逃,小五被打出了真火,带着一群人直接追了上去。
小四也不管他,反正这京都之中若能把他们暗营的打跑的基本没有,让多几个兄弟一起去帮忙,便带着吴玉书夫妇回云枫别苑。
他知道小五追过去并非真去杀人,而是去寻线索的。这些人和刚才那批被他们拿下的明显不是同一批。
“沈嬷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玉书兄?”
跟着端木阳一起到云枫别苑,沈天明终还是忍不住回出了口。他与吴玉书同朝为官,吴玉书为人正直,和他还颇为投契,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祖母竟然要杀他。
沈嬷嬷闭眸,什么都不肯说。她是绝不会承认她是沈老夫人派来的。今日她失手,就已经做好了为沈家扛下一切的准备。
“吴玉书,她不愿说,那就你来说吧。”
端木阳瞥了沈嬷嬷一眼,转向正在照顾吴夫人的吴玉书。吴夫人显然是被今晚的事吓坏了,到现在神色还有些慌然。
不过据小五去沈家传来的结果他知道吴家上下除了早早就吴玉书安排出去的吴玉蓉母女,其它的都死了。
要不是今晚吴玉书夫妇遇上他,自然也难逃此劫。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不可能隐瞒,当下就让人去顺天府报案。
北家军的人知道他们走后吴家差点被人灭门,才知他们今晚很可能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才致使吴家的惨剧。
虽然他们并非意在保护吴家的人,但他们毕竟接下京都治安的差事。现在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又怎能不怒?
北津凡知道此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这样的事对他们北家军来说不算大事,所以手下人直至他起身才来报于他知道。
那时他正忙着上早朝,只吩咐手下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砸了他们的场就给他砸回来。
没有好好听属下报昨儿之事的北津凡才知道昨晚因北家军的失误差一点灭了吴家满门。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儿若吴家真的被灭了满门,那待他的妻儿回来他不得被他们念死才是怪事。
早朝之上归来的端木阳上了两张折子,让得整个朝堂差点乱成一锅粥。宁沉玉听着端木阳所奏,心中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他和唐秉清千辛万苦为江云漪脱罪,保云家清白,却不及端木阳一回来上的两张折子管用。
直至此刻他方明白,原来世间所谓的缘份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否则上天怎么就让端木阳找到了能证明云家清白的证人呢。
远从浣州找来的人证他们不必去算,可是吴玉书就有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最后却是端木阳关键时刻救下这个最重要的人证。
永帝看着折子上的证词脸色极为难看,朝臣们再次感受到什么是帝王之怒。其实百官能理解为什么永帝会如此震怒,任谁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都不可能不怒。
尤其是沈关氏竟然敢拿皇家公主来报她沈家的私人之仇,将所有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只要能用的棋无不用到极致。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棋自是被拿来当公主送进宫的江云漪。江云漪自出生就被沈关氏当棋子一般养着,直至云家下狱才将她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临渊,此事就交由你、宁爱卿一起协理顺天府彻查,务必要给朕一个交待。若是沈家真的如此大逆不道,朕绝不轻饶。”
从开始永帝虽任由宁沉玉当他的耳朵在听云家这个案子,但他知道宁沉玉欠江云漪一份情,必有心向着云家。
而唐秉清给出证据虽不能证明云家无罪,但却也无法让他再按原先的判决定云家的罪。
但端木阳从浣州带回的人证,再加上吴玉书昨晚一家的遭遇不得不让永帝反醒云家的案子是否真的错判。
或许从唐秉清所提供的一切有关证人与云家的恩怨,永帝对这个案子是否错判已经有了认定,否则他也不会同意保云家出狱。
民意难违,他即使是一国之君也必须承认自己也有错的时侯!他只是遇上如慧的事总容易失去应有的狼。
他尤其不喜别人拿如慧当棋子,可是现在他和如慧的孩子却被沈关氏用来报复云家,这是怎么也无法容忍的。
“微臣遵旨!”
端木阳对永帝是很了解的,他若说是为云家平反,永帝必然发火。可他若说当年姐姐进浣州就被沈关氏当棋子,把小公主换成了云家的女儿,永帝便是心中再不愿,也会为了姐姐改变主意。
早朝很快就散了,很多人都知道有关云家的案子将在今日重审。相关的人员由顺天府通知全数带到静等传唤,有不少关心此案的人已经在堂后等着开审。
沈老夫人在家中等了一夜也不见沈嬷嬷带回消息,心中百般焦急,及至官府的人来将她押走,她方知事情已经败露。
“淑颖,你,你这是为什么啊!”云老夫人看着被镣铐加身的沈老夫人心中一片酸涩难言。她已经从唐秉清那里知道这一切都跟关淑颖有关。
“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怪只能怪我百密一疏。当年我就应该赶尽杀绝,弄到现在让吴氏兄妹成为替你翻案的证人,我真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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