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满身是汗,下体已经开始出血,她一见孙婆婆进来就好似看到了希望,伸着手对着孙婆婆求救。
“婆婆,不好了!桂花动了胎气,怕是要提前生了,这可咋办哪!”
一直照看儿媳妇的孙大娘眼见着桂花下体出血,脸色也苍白得不成人样,吓得脸也跟白了。
“啥子咋办?赶快去请稳婆哪!”
孙婆婆开口便训,这孙媳妇儿要生孩子不找稳婆,找她有啥子用哪。看着儿媳妇急得连最基本的生育之事都忘了,孙婆婆不由有几分责怪。
“儿媳妇儿也想去找稳婆啊,可是,可是这天气上哪找稳婆啊!”孙大娘急得都快哭了,她哪里不知道这个时侯要找稳婆才稳当,可这雨都连下十天了,现在玉带河又决堤,到哪里找稳婆啊。
“婆婆,祖婆,我疼,我疼啊!大壮,大壮,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呜呜!”
桂花已经叫得快没有力气,她仅凭唯一的意识在坚持着,下体的血也越流越多,看得人触目惊心。
“快快快,快叫清漪园的人过来帮忙,不然要出人命了!”
有媳妇子想起他们现在就在江家的木屋里,走没几步路就是清漪园,现在只有进了清漪园才能救大壮媳妇。
“江姑娘!江姑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张虎一听大壮媳妇可能要在木屋生产,而木屋里现在人那么多,根本无法正常生产。
现在他们只有先把木屋里安顿的村民先移到清漪园,然后留人帮大壮媳妇生产,否则就要出人命了。
“怎么回事?”
江云漪知道外头的天刚刚放晴没多久,雨又开始下了。也知道外头的那些人必定会有人闹不休。
但这些事,张氏兄弟应该能处理的!
“大壮媳妇动了胎气,快生了!”
张虎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跟江云漪作了汇报,然后静等江云漪的吩咐。
这个时侯就得看江云漪如何抉择了,是看着大壮媳妇难产而死,还是放村民进来,以后清漪园不宁。
“把村民们移到北苑下人房,让懂生产的婆子去帮忙。另外,村民们的家园一天未建起,住北苑的人没我的命令南苑西苑及东苑皆不得擅入!”
江云漪是一个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这一次是老天爷跟她过不去,她没有办法。
然很多事她必须防范于未然,清漪园西苑是库房重地,便是清漪园的人无故也是不能擅入的,何况是这些村民。
至于南苑和东苑,南苑是主院,本来就是没有主人家的命令不得擅闯。
东苑是客院,多数情况下是江云漪给外来的客人准备的高级厢房,她没理由做善人的同时,还要把最好的屋子让人别人住。
东苑可以说是清漪园的门面,她怎么可能让村民们住进去?而且这一住都不知道要住多久。
要是这段时间有外来的客人来访,她要如何跟他们解释?所以村民们最多只能住北苑的下人房。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若是还有人不知足,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我马上去办!”
张虎一听就知道江云漪应下此事有些迫不得已,但也为此提醒他,至今以后加强清漪园的守卫,决不可让人趁这个时侯做出什么对清漪园不利的事情。
由于大壮媳妇已经坚持不住了,有些村民们一听清漪园把他们安排在北苑虽然心有不满,但救人要紧,也只好跟着张虎往后门的北苑走。
北苑那边,江云漪命下人给村民们各备了一套干爽的衣裳,还给他们烧了热水,也算做到了地主之宜。
这让那些被教唆得心有不满的村民们不敢再乱说什么,连连感谢清漪园的收留之恩。
北苑虽是下人房,但也分上中下三等。
上等的屋子专门给管事住的,占了北苑近三分的地,张氏兄弟、管理荷塘的园艺师、关注药苗成长的药农、烘干房的主事、外厨房的田师傅等等全住在这里。
中等的屋子是二人房、四人房,也有六人房,占了四分地,分男女院,主要是给签约清漪园的长工及表现良好的丫头小厮住。
最后一等屋子是通铺,至少可以睡七八人到十几人的大通铺,目前还未有人居住。
江云漪虽然将下人房分了三等,却并没有让那些丫头小厮去睡通铺。
她之所以会这么分,主要是要告诉这些下人,在清漪园做事也是有三六九等,但只要你表现好,她都会一视同仁。
如今这个时侯清漪园是不可能把这些村民同这些丫头小厮婆子住一个院,只能安排在最后一等院。
而且也只有这里才能安顿得了这么多人!
“这里这北苑中的祥福二院,方才江姑娘已经命人打扫好了,每间房至少可以睡十人,屋里各备了十套干爽的衣裳,这边是女院,那边是澡房,热水已经烧好了,各位乡亲也累了就先洗漱一下,然后早些歇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就住春华阁北厢。”
张夕将人领到北苑后,跟村民们做了一些交待,比如上院那边没有人传信是不能擅进的。
上院指的南苑东苑及西苑三苑,而北苑这边则为下院,下院的人除主事外,不能从正门进,只能走下院后偏门。
北苑这边共有三个院子,春华阁,祥福一院,祥福二院,都按性别分成男女双院,澡房,恭房也各自分开。
张夕住的春华阁是北苑中最上等的院子。而跟着张夕一块来祥福二院的多是妇女和小孩,张夕便直接把他们带到了祥福二院的女院。
“啥子?你让我们十人挤一间屋啊!”有几个媳妇子一听张夕这话不由大叫了起来,他们在家里都没十人挤过一张床,现在来清漪园居然要这么多人挤一张。
“不知道什么叫事急从权么?老子在清漪园累死累活也才自己住一间屋,难不成你们还想自己住一间屋?”
张夕眼睛一瞪,凶巴巴地道。方才江姑娘可告诉他了,这帮人他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只要能让他人安分守己,江姑娘就给他放最大权限。
在这些人的家园没有建起来前,这些村民就全交给他管,出了事就找他,办好了就有赏。
张夕知道这些人并非各个都像杨家人那么惹人厌,可他为了公平起见不可能有所偏颇,否则就是落江云漪的面子。
“你!”
这些人等于来清漪园白吃白住,当然不敢真要求同张夕一样一人住一间屋。虽然他们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可是被人当面这样揭穿,心里哪里会好受。
多数人都心中暗恨,却敢怒不言。现在是寄人篱下,若还挑三捡四,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江姑娘虽然是丰泽人,但她有今天全是靠她自己的努力。我也不跟大家讲啥子大道理,但我想说今儿换做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谁会收留这么多人?谁敢在这个时侯养这么多人?清漪园不是江姑娘一个人的,她不但要养她的父母弟弟和妹妹,还要养清漪园上下近百人。
能做到将你们这些乡里收留在这里,管吃管住还帮忙出资重建你们的家园,已经仁至义尽了,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有什么想法,否则别怪我张夕不客气!也别怪江姑娘翻脸不认人!
老江家当初是怎么对待江姑娘的,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而江姑娘是如何反击回去的,也不用我多说。所以大家伙也不要再拿什么孝不孝顺的词在到处散播,若再让我听到,我直接请他出去!
该说的我都说了,大家自己心里掂量掂量,这几个小子和丫头会和你们同住祥福二院,这几日将会全权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先找他们。”
张夕先把一些可能发生的事儿堵死,对这些村民也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说完这些把几个小厮介绍给村民们,人就走了。
而备在祥福二院的几个丫头小厮都是比较机灵的,他们都知道这是江姑娘怕村民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才他们安排这里。
因此这些人名为照顾村民的饮食起居,但也有监看村民们动静的义务。
“我呸!什么东西!不就是江云漪那死丫头养的一条狗嘛,嚣张啥子!”
杨大媳妇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满肚子的怨气。然后才随同杨家人一起寻了一间炕房换衣洗漱。
暗暗想着,只要住进了清漪园,她还怕没机会溜进上院么。
“没想到老四这么狠心,既然让婆婆跟媳妇儿一起住下院。”
王氏声音低低的,却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今儿玉带河决堤,江家几房的房子都被淹了,现在天色又这么晚了,一会子江传一回来,肯定也是要一起住在这里的,王氏这么说不过是想为接下来住进上院布局罢了。
她就不信江老四会忍心让两位老人住下院,还跟这么多人挤一间屋子。
而他却跟姚芳华那贱人住在上院,不但有人伺侯,还吃得比这边好,住得也比这边好!
赵氏心中愤恨,却默然不语,如今她只能先在这里住着,等她有机会见到老四,她就不信老四敢让他老子娘住得比下人还不如。
南苑。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声不断,江大林披着蓑衣匆匆地赶了回来,他一回来就往江云漪的掬水园走。
通透明亮,古色古香的闺房内,江云漪手捧一本医书轻靠着软榻细致地翻看着,一身水红色齐胸襦裙,外披一件淡蓝色的短褂,长发轻挽梳成了坠马髻,一根淡青的簪子斜插其上,简单大方,优雅从容。
砰!江大林闯进房中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唯美到极致的画面。他一时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暗自发问,这是他的闺女?
然很快地他就回过了神。
“难道你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么?”
江云漪淡淡地抬起眉眼,声音轻若飘羽,柔若春水,但细听就可以听出她声音里隐含的薄怒。
“云漪,他们,他们,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爷爷和奶奶哪。若是让他们住在福祥二院,你让爹的良心何安?”
江大林本是在下游帮村民们清理被淹的家园,希望能尽早让村民们有地住。
谁想还没回到家,就听人说云漪丫头把前来借住的乡亲全安排在福祥二院。这,这让乡亲以后要如何看待他们家哪!
“不住祥福二院,难道爹爹要女儿把南苑让出来给他们住么?”
江云漪轻轻地挑了挑眉眼,语气依旧清清淡淡,与外头淅淅沥沥的大雨声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从江大林进门到现在,她几乎都没动过,甚至连翻书的动作也没变。可就因为如此才更令人觉得不安。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他确实有想过要把主院让出来给父母住,然云漪丫头跟本家人本就不对付,又怎么可能把主院让出去。
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他的父母,他的兄弟,要真让他们住祥福二院,这传出去对清漪园的名声也不好啊。
“祥福二院有什么不好?青砖瓦房,炕铺都是全新,连准备的被子衣物也皆是新的,还有专职的丫头小厮随时听侯他们的召唤。如此,爹爹还有什么不满意?”
当初清漪园建起来时,江云漪就备了足够供下人换洗的衣裳及被褥,是一整季的。
现在这一批新衣本是为暖房的工人准备的奖励,若非遇上近日雨下不断,这批衣裳早发出去了。
她自认她对人对事一向公平公正公道,他江大林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指责她分配不均?
“我,我,我”
江大林支支吾吾,此刻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祥福二院有什么不好?比起本家的土坯房子,祥福二院不过屋子建得大些,是他们这边极常见的通铺,被褥衣裳又是全新的,这能说不好么。
可是,可是他和芳华两人就单独住一个院子,身边还有专门伺侯的婆子丫头小厮,作为人子,他哪里受得起!
“当家的,当家的!当家的,你刚回来不好好洗漱,跑到云漪丫头房里干啥子啊。”
姚芳华一听江大林从外头回来就直奔江云漪的掬水院,就猜到江大林一定是听了外头的流言。
其实也不算流言,然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他们四房跟江氏一族断了关系,他们家还得负责养着他们,不但要养着他们,还要让着他们么?
“我,我,我,云漪,能不能,能不能,我把和你姚姨住的天水居给你爷爷奶奶住,我,我去祥福二院住!”
江大林死命着地搓着自己的手,说了半天才把自己想说的话表达出来。他知道云漪丫头一定不会同意,但他也必须说。
即使爹娘自幼不怎么待见他,但他们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让他看着他们住在下院,他实在做不到!
“大林!”
姚芳华知道江大林说得出这种话,但他明明知道云漪丫头根本不可能同意,那他干啥非要说出口呢。
这,这明摆着就是要跟云漪丫头对着干哪。
“如果爹爹觉得天水居住得太舒服,想到住祥福二院换换环境我不反对!”
江云漪唇角漫开一抹浅笑,好似雨中那一抹微光射出最亮的光芒,却很快地隐了下去。
她的语气比刚才还要轻,还要淡,不细听几乎都快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然它又那么清析地传进了耳朵里。
“云漪!”
姚芳华听得江云漪如此说,心中不由着急。这云漪丫头怕是恼了吧,也是,若是她,她也得恼。
“那,那你爷爷和奶奶他们”
偏偏江大林信以为真,以为江云漪答应了他的请求,面上竟然带起了笑容,语气满是希翼。
姚芳华抚了抚额,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了江大林一眼,她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哪,云漪丫头怎么可能同意老江家的人住进南苑。
“好啊,如果他们想要住进来帮忙打扫庭院,收拾屋子的话。我就同意!”
江云漪轻轻一笑,依旧一页一页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医书,语气仍然是那般的不冷不淡,却带着一抹轻嘲。
她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评判江大林,他一心一意地想着让父母过得好,却把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放一边。
理论上讲,孝顺父母,友爱兄弟是值得提倡的,江大林他并没有错!
然若一心把一些豺狼虎豹当成父母,当成兄弟,而致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受到伤害,难道他就没错么?
可是若哪一天江大林真的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不要父母,不要兄弟,怕是所有的人又要遣责他不孝不义。
世间难得两全法,江大林这一辈子注定只能在父母兄弟和妻子儿女之间选择一样。
如果老江家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她其实是可以成全江大林的这份孝义的。
可这世间如果二字也只能是如果!
“云漪,这,这,这”江大林没想到闺女会这么说,她的意思是让爹和娘来他们家干活,才能住进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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