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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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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执政府。各省表示挽留的只有闫锡山和邓琢如……”

    段宏业把“只有”二字说得很轻,但敏感的段祺瑞还是感到这两字的千钓之力。他说:“这么说,‘只有’少数省份……挽留?”

    儿子说:“父亲别太在意,中国没有希望了,神仙也干不好。”

    段祺瑞没有理会儿子的温存,奔到书桌前,飞速写了一封电稿:本人绝不恋栈,唯因关税会议,法权会议正在进行,此时下野尚非其时……然后交给儿子:“送铸印局发表。”

    其时,张作霖和吴佩孚的联合已趋成熟。从1月下旬开始,吴佩孚发动了争夺河南的战争,对国民二军发动强大攻势。奉军则攻占了热河。不久,张宗昌、李景林接受吴佩孚的任命,分别担任鲁军、直军总司令,与国民一军在山东,直隶展开激战,山西的闫锡山也趁火打劫,向石家庄的国民军发起进攻。直、奉两军与国民军的争夺战全面展开,暂时顾不上段祺瑞,使段祺瑞得以苟安一时。

    由于直鲁联军其势逼人,更由于吴佩孚、张宗昌、李景林、齐燮元等人联名讨伐段祺瑞和冯玉祥,迫使段祺瑞死死抱住冯玉祥大腿不放,为讨好冯玉祥,他一方面改组内阁,把忠实爪牙许世英一脚踢开,让贾德耀当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让屈映光、贺得霖、杜锡珪、杨文恺、卢信、马君武、龚心湛分任外交,内务、财政、海军、农商、司法、教育、交通等部总长。这套班子仍是以皖系,冯系及倾向孙传芳的政客为主体。但因为段祺瑞政权摇摇欲坠,精明人不愿巢毁卵破,有将近一半人拒不到任,因此,这个内阁依然残缺不全。另一方面,段祺瑞任命冯玉祥为直豫宣抚使,主持讨伐吴佩孚的军事。由于冯玉祥对结好吴佩孚仍存幻想,所以,不敢临危受命……国民军八方受敌,段祺瑞四面楚歌,安福余孽、皖系爪牙个个似热锅蚂蚁,惶惶不可终日。这天晚上,他们经过研究策划后,推举梁鸿志去见段祺瑞。因为自小徐死后,段祺瑞越发倚重梁鸿志了。梁鸿志向老段分折了当前危殆局面之后说:“芝老啊,再不能一棵树吊死,得另想两全之策了。张作霖对芝老不错,所忌恨者为安福系,所以,您的话对他还是有分量的。您应该晓以利害,力劝冯奉再度携手,共同对付吴小鬼。我们一定放弃政见之争,为促进冯奉结盟不遗余力。”

    “唉,已作过努力,张作霖不听啊!”“奉张左袒则左胜,右袒则右胜,这是毫无疑义的。冯奉共同执掌天下,奉系起码能得到半壁江山;联吴则因吴有现成的总统,现成的宪法,现成的内阁,到头来奉系恐怕连半壁江山都得不到。这一道理不妨跟他讲清楚。”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派谁去好呢?”“自堂乃最佳人选。”“好吧,就让他去,你把道理讲给自堂听,我再写一封亲笔信带上。”

    说罢,段祺瑞坐下来写信:当年,国奉携手,一举倒直,开一代新风,功垂青史。现在兄弟阋墙,煮豆燃萁,大好局面丧失殆尽,中央地位极其困难。望弟以国家利益为重,言归于好,国家民族之幸也……午夜,他才上床就寝。但躺下依然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忽然,一道汽车光亮忽悠悠照在窗上,映得室内一片灿白。这么晚还有车来,必有大事。他现在对局势异常敏感。于是,赶忙披衣下床,凭窗窥视。

    寂寥的路灯在寒风中闪着幽光,婆娑的树影和隐约的建筑,尤显孤独和凄凉。一辆小轿车缓缓驶过来,白炽的灯光像两条长长的触须,照得车前如同白昼。段祺瑞正在纳闷,忽然发现那是自己的豪华轿车,在北京城里是独一无二的。谁这么胆大包天,敢不通过他动用元首轿车?他正疑惑,轿车在楼下不远处停下来,车门开处,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从车里钻出来,他这才看清那是孙子大江。继而,他反身躬腰从车里抱出一个服饰华丽的轿小女人,女人紧紧搂住大江脖子撒娇,大江则频频地亲吻,淫笑,调情。许久,女人才冲着段祺瑞的卧室方向指指点点,从大江怀里挣扎下来。大江并不甘心,不顾女人忸怩作态,再次把她抱紧往吻,调笑。开始,段祺瑞以为大江像他父亲一样,勾引风尘女子来公馆鬼混,来到近前才看清那女人竞是四姨太桃花!这就是说:这个猪狗不如的坏小子,在与他心爱的女人兰叶勾搭成奸后,又跟他另一个女人勾搭上了。如果说小徐的死曾使他痛不欲生,而大江的行为则使他伤心欲碎。他真不理解,自己看着长大的心爱的孙子,自己倾精神,注心血,魂牵梦萦的人,为什么这样无情地伤害他,糟践他?这世界真是坏透了,糟透了,简直没有人的活路了!他不禁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他打开灯,命令卫士:“把段宏业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段宏业慌慌张张跑来,问:“爸爸,有什么吩咐?”“把那对狗男女给我抓来!”“谁……”“还能有谁?你宝贝儿子!”

    段宏业明白了。他早听到有关儿子跟桃花的风流韵事,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过问,又怕事闹大惹父亲难堪。想不到……段宏业出后不久,把一对衣冠不整的男女押进来。把继母张佩蘅也叫来。一进门,段宏业大声喝令道:“跪下!”

    女人赶忙跪下。大江却一耿脖子说:“不!”“畜生,你敢嘴硬!”

    说着,左右开弓猛扇大江嘴巴。大江不动声色,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既不躲也不动。

    “跪下,向爷爷认错!”段宏业发威。

    大江的胸脯挺得更高,眼睛傲岸地瞩视着前方,任父亲怎样打骂,只是不动声色。段祺瑞心里既难堪又难过。难堪的是:父亲和儿子审孙子的花案,而女人竞是孙子的奶奶。这种难于启齿,羞于见人的事传扬出去,会令人笑掉大牙的。难过的是,孙子之所以如此蔑视他鄙薄他,是因为祖孙感情已近冰点,祖父的权威和尊严已荡然无存,孙子心目中的爷爷已大打折扣了……想着,他的心一阵绞痛,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说:“滚!”

    段宏业等把大江和挑花押走。刚出屋门,大江跳着脚发着狠大声叫嚷道:“你们无情别怪我无义,没有你们我活得更滋润!我走了,省得跟你们吃瓜络,让人家抄家问斩!”

    段宏业边拉儿子边叫:“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大江说:“见你的鬼吧!”说着,野蛮地推倒父亲,大步流星跑了。

    这些话段祺瑞听得真真切切。毫无疑问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这些话如钢刀刺在他心上。过去,他一直看不上儿子,不曾给他好脸色,相形之下,儿子比孙子要“规矩”得多,起码他没有乱lun,没有推倒他的父亲。不知怎么他倒可怜起儿子来。

    儿子垂眉低首,毕恭毕敬在父亲面前,泪涕交流地说:“父亲,我……我没有把他……教育好,惹你……生气……”父亲心力交瘁地说:“你去吧,都是我的错呀。”

    段祺瑞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夫人佩蘅坐在他身边,情深意重地抚摸着他的手。0年来,他花在孙子身上的心血太多太多,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以致于在突然变故面前无法接受残酷现实。几年前,大江和兰叶丑事发生后,段祺瑞很久不能平静,曾是亲密无间的祖孙俩,转眼间成了情敌,他怎么也不能原谅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伤痕逐渐抚平,伤痛的记忆逐渐淡忘,最主要的是他对孙子爱得太深,寄望太切,段祺瑞以“他还小”为由,强制自己原谅了他。祖孙二人又在一起说笑,下棋,切磋诗艺。谁知,今天的丑行又把祖孙的距离拉大,祖孙关系推倒破裂的境地,怎不令他伤心欲碎呀,段祺瑞几乎无法支撑自己了……按照段祺瑞的吩咐:桃花杖责0棍赶出家门,司机扣除半年工资开除公职,与大江断绝关系,不许登报寻找。张佩蘅宽仁厚泽,不愿把事做绝,偷偷告诉管家改为:桃花逐出家门,但免去一顿毒打;司机开除公职,工资足发;派出五、六个人去北京、天津的茶馆、妓院、亲朋故旧家去寻找,但未能找到大江,只好由他去了。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这件丑闻,很快在段公馆传开,下人们嘁嘁喳喳,交头接耳;不久,丑闻又长了翅膀,传到社会,“执政孙子与执政小老婆偷情,”“祖孙俩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由于出了这件丑闻,由于大江义断情绝,搞得一家人郁郁寡欢。阴历年过得冷冷清清,索然无味。而最令段祺瑞不安的还是日益恶化的政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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