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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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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家父的死,段祺瑞是要负责任的!你们一再邀请家父北上,可不等家父到京,他就抢班夺权;家父提出的主张他无一兑现,跟你们的几次保证大相经庭,以致家父心滞气郁,抑郁成疾……”说着,泣不成声。

    许世英谦诚地鞠躬致意道:“对不起大公子,对此我很难过。但我无能为力。”

    李烈钧说:“誓生(孙科字),过去的事不必提了,历史会作出公正评说的。还是说说后事吧。”

    许世英说:“协和(李烈钧字)兄所言甚是,在下洗耳恭听。”

    李烈钧把遗嘱抄件递给许世英:“这是先生遗嘱,不久公开发表。至于后事安排有以下几点:一,成立以本人为主持的中山先生治丧处;二,月15日先生遗体大殓;三,拟在中央公园社稷坛停灵并举行公祭;四,举行国葬,全国下半旗日,包括外国公使馆;五,段执政参加公祭仪式并发表祭词,祭词由我们撰写。”

    许世英原原本本向段祺瑞作了汇报,并把中山先生遗嘱递给段祺瑞。遗嘱写道:

    余致力于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达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务须依照余著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继续努力,以求贯彻。最近主张召开国民会议及废除不平等条约,尤须于最短期间促其实现,是所至嘱。中华民国14年月4日,孙文。月11日补签。

    段祺瑞粗略地看了一遍,就愤愤地掷在地上,他说:“胡闹!你革命40年,也没见你革出什么成色来,让你的建国方略,三民主义见鬼去吧!说说他们的要求。”

    许世英简要地复述一遍。段祺瑞说:“让内务部通知他们,其他条件都好商量,只有在中央公园设祭坛一事我不能同意,请改在天坛公园进行。”

    许世英慎言道:“这……怕不妥吧。卑职以为人既已死,何必在旁枝末节上计较,还是答应他们要求为好。”

    梁鸿志盛气凌人地说:“许世英,你真糊涂!现在,全国各地正在闹什么国民会议运动,中央公园离执政府这么近,执政府安全由谁负责?”

    是的,段祺瑞正是担心这个问题。由于段祺瑞以善后会议对抗中山先生的国民会议,在国共两党的号召下,全国人民正掀起一个轰轰烈烈的促成国民会议运动。早在去年年底,上海首先成立国民会议促进会。继上海之后,广州、北京、天津、南京、济南、保定、石家庄、青岛等城市相继成立国民会议促进会,纷纷举行大会,发通电,游行示威,要求召开国民大会。旅居美国、日本、加拿大、墨西哥等国的华侨,也纷纷来电来函,力促国民会议成功。

    月1日,国民会议促成会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到会代表00多人,代表全国0多个省区,0多个地方国民会议促成会。这是一次与段祺瑞反动军阀、政客、官僚相对抗的人民会议,是以对外反对帝国主义,对内打倒军阀为主旨,在近代史上是空前的。近几月来,段祺瑞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中山先生正在这时逝世,他不能不害怕民众对他采取“过激”行动。

    听了梁鸿志的质问,许世英不再坚持。他知道即使能说服段祺瑞,也无法说服梁鸿志,因为他跟徐树铮一样又臭又硬,不通情理。段祺瑞也更加坚定。他断言道:“就这样,你去通知!”

    许世英无可奈何地去了。

    中央公园位于天安门西侧,原为辽金时代的兴国寺,元代改为万寿兴园寺,明代改为社稷坛,是皇帝祭土地和五谷神之所,清代沿用,1914年10月10日辟为中央公园。社稷坛为园内主体建筑,在全园中心轴线上。此坛建于明永乐十九年,由汉白玉筑成,呈正方形,上层坛面铺五色土,坛台中央有一方形石柱,名“江山石”,表示江山永固之意。

    内务部次长王耒传达了段祺瑞的意见,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汪精卫疾言道:“总理乃民国元勋,为国是北上,不幸西去,在社稷坛治丧乃天经地义,想不到段执政反对,令人不解!”

    李烈钧也说:“总理践约而来,为国仙逝,治丧于社稷坛,段执政无权反对。你回去告诉他,我们就在社稷坛祭灵!”

    王耒诺诺而去。于佑任说:“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见段祺瑞。”

    于佑任来到执政府大吵大闹,双方僵持不下。于佑任刚走,鹿钟麟匆匆来到执政府,一见段祺瑞就一揖到地道:“恭喜执政,贺喜执政!”

    段祺瑞不解其意:“何喜之有?”“孙先生乃执政政敌,先生仙逝,执政岂非一喜乎?”

    鹿钟麟是国民军北京驻军总司令,国民军总代表,是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段祺瑞恨他怕他又不敢得罪他。勉强笑道:“伯瑞兄不可乱说,我跟先生虽部分意见相左,可不是政敌哟。”

    “先生是位伟人,生前有人怕他,今天死了依然有人怕他。”“什么,我怕他?”“你若不怕他,何必反对在社稷坛设祭?”“我……我怕学生闹事。再说,在天坛公祭不是更好吗?”“学生通情达理,不会闹晤,再说,他们要想闹事,哪里不能闹呢?”

    六八烟熏火燎你给人民多少爱,人民还你多少情。中山先生投给人民的爱多多,人民给还的情深义重。

    195年月19日,一大早王府井、长安街、天安门等就站满自发而来的民众,还有成群结队的人向这里蜂拥。东单三条,帅府园交通断绝,让位给胸戴白花、臂佩黑纱、满面泪痕的人……11时许,中山先生的灵柩从协和医院抬出,缓缓向中央公园走去。灵柩所过之处,马路两侧十几万人,鞠躬致意。多少人泪水盈盈,多少人痛哭失声。灵柩过后,群众自发地跟上来,宽阔的长安街,汇成绵延不断的洪流,后面的人不断加入队列,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人们一直把灵柩送到中央公园,送到社稷坛上。全体人员列成纵队,向中山先生遗体三鞠躬,整个祭场没有话语,没有喧闹,没有挤撞,只有一片悲痛的唏嘘声和肃穆的气氛……月4、5二日,是各界民众公祭日。

    因段祺瑞预先通知治丧处说他要来公祭,所以,治丧处作了充分准备,李烈钧为他写了悼辞。就在段祺瑞即将登车时,朱深急冲冲跑来说:“报告执政,您不能去!”

    “为什么?”段大惑不解。

    “据可靠情报获悉,国民党人欲对执政采取非常手段!”

    “这……”段闻言大惊,把刚刚戴上的皮帽和手套摘下来,轻轻放在桌上。许久才问:“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朱深危言耸听地说,“我接到情报后曾亲往中央公园视察,确实气氛紧张,充满杀机……”

    其实,朱深的话纯系胡诌,他根本就没到现场去。段祺瑞却半信半疑,颓然坐在椅子上愣起神来。身旁的曾毓隽说:“不会吧,他们没有理由如此。”

    “对,”许世英也说,“此说离奇,不足为信。”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梁鸿志说,“还是慎重点好。”

    “人生在世,信义为先。”许世英说,“今天食言,领袖威信何在?”

    “是啊,”曾毓隽说,“今天失信,定会开罪国人,不利于团结呀。”

    “难道领袖安全可以置之不顾吗?”姚震厉声质问,“出了事谁人负责?”

    一句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是啊,果真如此,谁能负起责任?

    其实,所谓“非常手段”纯系子虚乌有,是姚震、朱深、梁鸿志等人编造出来骗人的。他们不愿改善同国民党人的关系,不同意与孙中山搞“三角同盟”,段祺瑞犹豫了。他对中山先生只有敌意,没有感情,以往的一切姿态,都是勉强作出来掩人耳目的。所以,当个人利益与信义发生冲突时,他便毫不犹豫地作出有悖情理和道义的抉择。他说:“好吧,通知治丧处,说我足疾突发,脚肿不能穿鞋,派内务总长龚心湛代我前往致祭。”

    段的突然变卦,使国民党人愤怒不已。大家七口八舌,高声叫骂。当即,李烈钧登上社稷坛台阶,义愤填膺地说:“……诸君前来祭奠先生,是敬仰先生的人品,崇尚先生的主张。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段执政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突然毁约失信,不来公祭先生。孙先生乃民国元勋,三民主义先导,他的主义必将光耀中国,发扬光大,今后实行主义之责任,历史地落在诸君肩上;但那些昏庸腐朽之辈,只能阻挡社会前进,成为历史绊脚下石!同志们,封建军阀,帝国主义不喜欢孙中生,害怕孙先生,话着怕他,死了还怕他。大家看到了:死总理吓倒活执政!”

    李烈钧的慷慨陈词点燃听众的怒火,他们捶胸顿足,叫骂连声,打倒军阀,打倒贪官污吏,中山先生永垂不朽的口号响声震天……段之代表龚心湛出现在中央公园时,愤怒的群众一片斥责声,守门的学生不准他们走正中路阶,他们只好沿侧路进入灵堂,读完祭文,匆匆退去。当段祺瑞读完龚心湛带来的李烈钧为他写的祭文时,他追悔莫及,痛悔自己失去一次哗众取宠之机,办了一件蠢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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