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此方案,绝不要妥协让步;一方面暗中以金钱为诱饵拉拢陆荣廷,让他迫使南方代表就范。”
众人无不拍案叫绝,纷纷称“总统高明”。
会后,徐世昌命吴笈荪致电陆荣,以150万元特别经费相许。其实,陆荣延的所谓“护法”只是幌子,其真实用意是取得北京政府承认和既得利益。这时,桂系军阀因连年战祸,经费奇缺,几乎达到动作失灵的程度,这笔款正好解燃眉之急。因此,陆荣延喜出望外,立即答应照办。
吴鼎昌据此回到上海,按照徐世昌的口径在和会上交涉。谁知,这一提议在安国会引起轩然大波!
4月1日晚,安福俱乐部灯火辉煌,00多名安福议员全部到齐,徐树铮也出席会议。大厅里空气很坏,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气和呛人的烟味。人们的火气很大,可谓剑拔弩张。当王揖唐说明会议内容时,立刻一片哗然。有的说,徐世昌忘恩负义,我们把他推上总统宝座,他却恩将仇报,出卖我们!有的嚷,谁解散国会,就跟他血战到底!有的叫,徐世昌与西南沆瀣一气,瓜分政权,我们不答应,先把朱启钤撒了再说!有的破口大骂,什么南北和谈?扯淡!我们不要,不要……王揖唐比较冷静,他劝解道:“诸位,诸位!请安静,安静。事关国体,应慎重行事,骂街发火是没有用的,还是冷静下来,认真想想对策吧。下面,请又铮将军讲话。”
即使在安福议员中,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对小徐的飞扬跋扈不满。但今天,由于存亡所系,都把小徐视为“救命草”。所以,王揖唐话音刚落,人们疯狂地鼓掌欢呼起来,小徐款款走到台中央,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把他与段祺瑞一起研究的意见端了出来。他说:“诸位,安福国会乃我辈安身立命之所,强国固基之本。一旦取消,我们将无立锥之地。所以,我辈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奋斗,争取我们的正当权益。下面,我提出三条意见供诸位参考:第一,安福国会是民国法制之国会,总统选举是合理合法之选举,所谓南方制宪,取消两会,按旧法召开新国会等等,纯属动摇元首地位,强X北方0省之民意,绝对不能接受!第二,如果有人胆敢假南北和会之名,行瓜分政权之实,为不公正之主张张目,所决议者概不承认。第三,国会问题即国家问题,南北双方代表是政府选派的,只能议论政府间的事,无权决议国家大计,如有人赞成南方一偏之见,使中央和北方政府冒违法之名,我们概不能答应……”
徐树铮不愧皖系灵魂,人们反对他也好,讨厌他也好,但谁也无法否定他的才干和胆魄。他每说一条,都受到台下议员一阵狂热的附和。他说完又是一阵如醉如痴如癫如狂的掌呼雀跃。王揖唐挥着双手止住大家狂躁,他说:“同仁们,同仁们!又铮的三条道出我们共同心声,我们要整理成三条决议,作为安福国会的原则立场公诸于世。”“好”,“同意”……最后,曾毓隽提议,公推参议院议长王揖唐,众议院议长李盛铎〔梁士诒被安福系逼下台,皖系骨干李盛铎当选众议院议长。〕为全权代表,分别拜会总统徐世昌和总理钱能训,逼迫他们改变立场,收回成命。
次日上午,王揖唐,李盛铎受命来到公府求见徐世昌。
连日来,徐世昌对安福系的活动早有耳闻,知道他们迟早会来发难的。但他是经验丰富,含蓄儒雅的老官僚,从不把心中成见形诸于色。见他们到来让茶让烟,亲近有加。二人本是兴师问罪的,但被徐世昌的热情搞得不好意思。尤其王揖唐,更不能对徐世昌无礼。
早在徐任东三省总督时,留日回国的王揖唐找徐世昌谋职。王揖唐因人力车翻倒摔断胳膊,徐世昌闻讯后出人出资把他送到奉天医院治疗。治愈后又是徐世昌出资派他去欧洲考察军事。回国后把他安排在奉天督练处任职。对徐世昌的知遇之恩,王揖唐未敢稍忘,所以,在徐竟选总统中他格外卖力……王揖唐委婉地说:“近闻南方代表有同时取消南北国会之议。我等以为此乃反对总统,动摇国本之举,万万不能接受。诚望大总统陈明大义,断然制止这种行动。”
徐世昌立刻感到,这是威胁,这是利诱,这些话里软中有硬;他更知道,安福系是想以保全总统的地位,达到保全他们自己的目的。他如同意这样做,不仅南北和谈会遭夭折,而且他的总统地位也难自全;他还会继续受制于皖系,永无出头之日。此外,他对王揖唐死心塌地充当皖系帮凶,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大感不满和失望。于是,他软中有硬地说:“我知道这样做会危及总统地位,但议和代表是双方政府委派的,有权议论任何问题,任何人未便干预,包括大总统。”
王揖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这条老狗,显然对安福国会采取不合作态度,你想假和谈之手取消安福国会,摆脱皖系控制,取悦南方,当一个名符其实的总统。你升上天堂,我们就要下地狱,没门儿!王揖唐含沙射影地说:“据我所知,这个方案并非出自南方代表之口……”
徐世昌不急不火地说:“但他为大多数人所接受。”
李盛铎气呼呼地插嘴:“恐怕是阁下的主张吧?”李盛铎是个颟顸无理的家伙。徐世昌坦然一笑道:“哈哈那又怎样?难道大总统没有集中正确意见的权力吗?”
李盛铎“嚯”地站起来红头涨脸地说:“既如此,我们参、众两院召开会议,请内阁对政府方针做出交待!”
徐世昌说:“那是你们的事。”说罢,背过脸去不再理他们。李王二人悻然离去。
果然,日后,参、众两皖召开质询会议,钱能训率全体阁员出席,回答质问。
会议仍在安福俱乐部召开,会场依依然臭气熏天,烟雾弥漫。几张铺着肮脏桌布的三屉桌一字排开,上面放着茶具、香烟、洋火之类。钱能训等内阁成员坐在桌后,他们面对的是围成扇形的几百名虎视眈眈的议员。钱能训高耸的额头上沁出汗珠,他的身心在微微颤抖。
曾毓隽首先发难,他立身道:“请问总理,议和代表乃政府委派,充其量不过行政人员,是谁授以他们决定国会去留的特权?”
钱能训因紧张而口讷:“对对对不起,代表们说什么不什么并无特别规定,他们要议论国会,本总理没有办法制止。”
王郅隆说:“国会乃立法机关,行政代表随意议论即属违法!”
钱能训已稍事镇定说:“本总理不记得有此法律。诸位不是也在议论吗?”吴之瀚道:“据我所知,这馊主意是大总统提出的,根本不是出自南方代表之口。这又如何解释?”钱能训回避道:“这……这……兄弟实在不知。我想即使总统所为,也是根据各界人士的意见。”
之后,人们七言八语,舌枪唇剑,或慷慨陈词,或疾言厉色,或讽刺挖苦。一直折腾了二三小时,搞得钱能训等精疲力竭头晕目眩。最后,曾毓隽立马追风地质问道:“请问钱总理,你对国会去留,南京制宪,召开新国会等问题,究竟有何看法?”
“对,你说”,“请你表态”,“说”……大家异口同声,咬住不放。钱能训冷汗频仍,乱了方寸,沉吟许久,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闪烁其词地说:“这这这……,兄……兄弟我……不好说。代表嘛议论国会无可非议。……但是,尚有总统府和国务院裁决嘛。……国会去—留乃国家大事,岂可因少数人意见轻易废立?我是说……让他们说说去……最后不见得……”
钱能训不管是屈从压力,还是言多语失,但总算“表了态”,议员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狡猾的王揖唐说:“好了,钱总理已明确表示‘国会去留乃国家大事’,不因‘少数人意见轻易废立’……今天的会到此为止,散会!
次日,00多名安福议员致电朱启钤,声称“议和代表系受国务院委任,其权限不能出乎行政范围。国会系国家立法机关,断非行政人员所能议及。倘若越权擅议,则紊乱国宪,动摇国本,必有尸其责者。”
朱启钤接电后心情沉重,百念俱灰,一片阴影笼罩心头,立感和会前途黯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