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不了她,表哥嫂嫌弃她,她仅有的钱财遭抢掠,可怜自身屡遭强bao。家人怕她惹祸,用铁链把她锁起来,前不久她挣脱锁链跑出来……小徐的叙述,深深震撼了段祺瑞,他非常难过。小徐说这是命运使然,不必太过在意,您尽心了,对得起朋友和良心,把这事忘了吧……十九宦海浮沉段祺瑞回保定不久,突然收到袁世凯从省会天津发来的急电:速来津。段祺瑞知道袁世凯必有急事,于是,立刻带卫队急速前往。
1900年,八国联军打进天津后,7月份成立以沙俄沃嘎克上校,英国鲍维尔上校,日本青木大佐共同组成的“临时政府”——天津都统衙门,11月份改成天津临时政府,以后,根据《辛丑条约》规定,都统衙门将天津三岔口、北塘、大沽口、芦台、天津水师营等0多座炮台全部拆除,十几座军工厂、军火库、造船厂、火药厂等全部拆毁,繁华地段划成租界区,直隶总督衙门也挤到保定去。后来,清政府一再交涉,民众强烈抗议,直隶总督府才恢复行使主权,袁世凯也迁回天津。但他的练兵大本营和军事基地仍留在保定……段祺瑞一下火车,就径直去见袁世凯。只见他满脸沮丧,有气无力地说:“芝泉你坐”。对管家申明善说:“去请斗瞻(阮忠枢字)”。
不一会儿,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的阮忠枢睡眼惺松地从内室走出来。一见段祺瑞不冷不热地说:“芝泉来了?”段祺瑞问:“斗瞻兄近来可好?”阮忠枢说:“唉,我这把年纪,凑和活着吧。”从小站练兵起,阮忠枢就是袁世凯的总文案、心腹和智囊,袁世凯任上的文信、奏折、公文几乎都出自他手。几年前,袁世凯通过关系把他安排在京师,先充当顺天府尹,再当邮传部侍郎,成为袁世凯安插在朝廷的眼线。此人吃喝嫖赌抽,无所不用其极,打起牌来昏天黑地,夜以继日,连吃饭喝水都不下牌桌,甚至让下人一口口喂。实在困累极了,就用腰带把自己绑在椅背上,靠吸食鸦片打盹提神。但他思维敏捷,笔锋犀利,袁世凯要什么文件,他张口就来,所以,袁世凯对他的放浪从不深究,还有时给他出赌资。铁打的人架不住如此自轻自贱,才50多岁就成了大烟鬼。
袁世凯不动声色地说:“斗瞻,把你知道的事跟芝泉说说。”阮忠枢不紧不慢地说:“老太婆已经否决了袁大人实行内阁制的提议,仍旧保留军机处,采纳了铁良集中兵权,将兵部和中央练兵处合并为陆军部,铁良为尚书,统率全国军队,据说北洋六镇一并收回……”段祺瑞骂道:“这些混蛋,果然下毒手了!”阮忠枢说:“是啊,袁大人权势过重,树敌太多,早为亲贵所不容。我们必须早作良策,争取主动,以防不测……”
袁世凯如丧考妣,只顾低头不语。自从他听到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把他震蒙了,十几个小时就这样坐着,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他知道阮忠枢的所谓良策是交出兵权。可兵权是他的命根子,是他0年的心血,是他赖以扬眉吐气的筹码。如果兵权一交,不仅几十年心血付之东流,而且他会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他本想找王士珍,冯国璋来商量,但他们一向息事宁人,优柔寡断,对朝廷百依百顺,一定会劝他知难而退。思来想去还是把段祺瑞叫来商议。因为他是个处事果断,说干就干的人,从不攀附权贵……阮忠枢见袁世凯犹豫不决,进一步劝解道:“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不妨分析一下军机处的几个人:跟大人比较好的有世续,但他老而无能,首鼠两端,从来不敢担责任;庆亲王奕劻虽系领班大臣,因受飞短流长的影响,避嫌尤恐不及,不便为大人说话;徐世昌大人,现在东北,借不上力量。还有一个鹿传霖,因庚子年护驾有功升入军机,更是胆小怕事,软弱无能。再看看对立面,瞿鸿玑一向与大人对立,水火不能相容;铁良更是野心勃勃,暗藏杀机;还有岑春煊,王文韶更是瞿鸿玑死党。最难对付的怕是载沣,在官制改革会上,他能举枪向大人射击,怎能放过大人?整个军机处几乎由少壮派掌控。尤其令人担忧的是,老太婆受他们影响,明显偏向他们。因此,大人别再犹豫,为明哲保身赶紧交权吧……“啊……”袁世凯长出一口气,脸转向缄口不言的段祺瑞,希望他开出灵丹妙药:“芝泉,你有何高见?”出乎袁世凯意料的是,段祺瑞坚决果断地说:“卑职以为斗瞻兄说得对:主动交,马上交!”
袁世凯大惑不解。他是北洋将领中一向以强硬著称的人,怎么也会说出这种泄气话?他以不解的目光看着段祺瑞问:“芝泉,你是不是正话反说?”段祺瑞断言道:“不!形势确实对慰帅不利。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海阔天空,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暂避风头方可从长计议……”袁世凯悲天悯人地说:“北洋六镇是我的心头肉,我不甘心不甘心哪!”他声音颤抖,泪将涌出。
段祺瑞披肝沥胆地说:“大人,您交出六镇不过走走过场而已。试想,北洋军下自兵弁上至将领,哪个不是大帅的亲信,哪个能忘了大帅?即使名义上北洋六镇归铁良小儿管辖,可谁又真心听他的?您放心,只要有我段祺瑞在,有我们在,他就不敢为所欲为!大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袁世凯高声大笑:“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芝泉,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段祺瑞进一步说:“依我看,不妨先交出四镇,留下两镇。”袁世凯问:“此话怎讲”段祺瑞引申道:“第一第六镇地处京畿,是非交不可的,不如顺水推舟;第三镇在东北,第五镇在山东,不交没有道理;但第二,第四镇均在直隶境内,可借口直隶防务需要而不交,不能说没有道理吧?”
袁世凯高兴地说:“好好,正合我意,正合我意。”阮忠枢一击掌说:“妙,先缓冲一下,看看风头再说。还有,大人的八项兼职也一并交出,免得树大招风。”袁世凯略一沉吟说:“好吧,这些玩艺只会给我添麻烦——你看奏章怎么写?”阮忠枢说:“这好说,拿笔纸来!”
阮忠枢铺开奏折,略一思索,也不用打草稿,龙飞凤舞,很快写了一道奏章。同时,将督办京汉铁路等八项兼职一并辞去,只保留北洋大臣,直隶总督两个实职。
袁世凯看罢奏章一阵心酸,两滴眼泪淌出来,怆然顿足说:“等着瞧吧,我袁世凯不是好惹的!”
阮忠枢就要赶回北京,段祺瑞也告别回保定。袁世凯拉着阮忠枢的手情深意切的说:“斗瞻兄,谢谢你了,有了你们这些好兄弟,我袁某才有今天。”阮忠枢说:“慰帅何出此言,为您效命乃我终生所愿。”他又拉着段祺瑞的手动情地说:“芝泉老弟有劳了,回去注意部队动向。给我把紧了。”段祺瑞说:“慰帅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乍毛!”
袁世凯拿出两张银票塞在他们手中:“一点小意思,请笑纳。”阮忠枢说:“我毛病多,花销大,我愧领了。”段祺瑞却塞回袁手里:“慰帅,您这是干什么?大人的知遇之恩我一辈子报答得了吗?”
1908年11月中旬,北京上空阴云密布,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往行人衣袖脖子里钻,大街上的枯黄叶片随风飘舞,发出凄凉悲惋的哀鸣。街道上冷清萧条,景色凄迷;全副武装的军警骑警,在街道上穿梭巡逻,气氛异常紧张……这天,段祺瑞接到袁世凯急电后,轻装简从从保定急匆匆赶到北京,来到紫禁城的锡拉胡同袁氏府。去年,袁世凯的交权奏章呈上不久,慈禧太后就发出懿旨:第一、三、五、六、四镇交由陆军部直辖,第二四两镇暂由该督调遣训练;开去各项兼差。连句慰勉的话都没有,而且一、四两镇还是“暂由该镇调遣”。袁世凯及其将领们无不伤心气恼,甚而说出“反了吧”的气话……就这暂时保留的两镇,朝廷亲贵仍不放心,不断指使谏官上疏发难。果于1907年9月,清政府再次拿袁世凯开刀,开去袁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之职,内调军机大臣兼任外务部尚书。最终全部剥夺了他的兵权。
按官阶说,军机大臣要比总督地位高,汉人能做到军机大臣已是登峰造极了。但是,清廷官场上一向有“明升暗降”的惯例,这就是先削去你的实权,把你摆在一个大而空的地位,然后再慢慢消化你。现在,袁世凯成了一个没有实权,没有军队,赤手空拳的“大人物”了。幸亏慈禧太后还没有怀疑他的“忠诚”,幸好被他收买、培植的权贵和爪牙遍及京师各个角落,他还能勉强站住脚跟。而段祺瑞等一大批将领,却受到不同程度的冷遇,特别是“北洋三杰”,分别任以有职无权的官职。段祺瑞最惨,只给了一个镶黄旗汉军副都统。他看不起八旗兵,瞧不起满族亲贵,他不愿意到任,满族亲贵更不愿意他到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拖着,耗着,专门当他的学堂总办,培植自己的亲信和爪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