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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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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上次被魏祖德抓走,被赵锷放出来的段保长跑进来说:“廷宾哪,赵锷来头不小,你别露面,最好换别人去吧。”文清说:“我去,这样也好留有余地。”廷宾说:“也好,我暗中保护你。”

    谈判地址在东召村学堂的一间教室里。学堂内外和房上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清兵,而大街小巷学堂四周,又里八层外八层地站满义军。

    经过几句开场白后,刘文清说:“景先生因事外出,本人全权代表他,有话跟我说吧。”赵锷说:“哈哈,失敬失敬,赵某久闻刘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刘先生,我们交个朋友好吗?”文清不卑不亢地说:“好啊,能跟知县大人交朋友,求之不得呀。”赵锷说:“好,刘先生是爽快人,今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好吗?”“你想说啥就说啥,刘某洗耳恭听。”赵锷说:“前者魏大人多有得罪,兄弟代表县府向村民郑重道歉。此外,兄弟奉段将军之命通知你三件事:一,马上解散联庄及一切非法组织,到登记站去登记,逾期不办,后果自负;二,马上把扣留的枪支弹药上交政府,私藏枪支是犯法的;三,照章交税是公民义务,抗是抗不过去的,也是违法的。怎么样刘先生,给兄弟个面子吧。刘先生只要带个头儿,赵某可在政府给你谋个官职,如何?”

    刘文清莞尔一笑道:“好啊,我家祖祖辈辈没有当官的,我也风光风光。不过赵先生说的三条吗,恕难从命。联庄是自发的民间组织,已存在多年,一向奉公守法,何罪之有?勒令解散没有道理。至于扣留枪支,皆因魏某妄杀无辜在先,扣留枪支在后,在村民所提条件没有全部答应前,枪一支也不能交。说到抗捐抗税我再重申一遍,该交的一分不少,不该交的分文不拿!”

    赵锷的脸一红一白,一对三角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刘文清,半响才问:“你是代表景廷宾,还是代表个人说话?”文清说:“兼而有之。”赵锷提高声调问:“这么说你们是顽抗到底了?难道你就不怕死吗?”刘文清不温不火:“人非草木,谁不怕死?为真理而死,死而无憾。”“啪”赵锷拍案而起说:“刘文清,回去告诉景廷宾,执迷不悟没有好下场!”“啪”刘文清也不示弱:“赵锷,你回去告诉段祺瑞,老百姓不是好欺负的!”赵锷站起来,气哼哼地说:“走着瞧!”刘文清轻蔑以对:“听便!”

    赵锷怒气冲冲地走了,他是受段祺瑞之命来做最后拭探的。

    果然,段祺瑞发怒了。

    190年月日凌晨,1000多名武卫军和几百名练军,把三召村铁筒般围住。连事先喊话的程序都没有,段祺瑞就迫不及待地下了攻击令。成百上千发炮弹在三召村爆炸,飞蝗般子弹在三召村上空飞啸,制造着恐怖与死亡。胸墙洞穿,街垒倒塌,房屋烧毁,人畜伤亡……顿时,村上空迷漫着浓烟烈火和血腥气味,孩子哭,大人骂,鸡鸣犬叫,夹杂着枪炮声十里可闻,凄凄惶惶,令人心碎。到处是鲜血、焦木、瓦砾和残肢断臂……牛路、景维汉等首领,率领自己人马,坚守在街头巷口。他们时有伤亡,但毫无畏惧。赵络贵,孙络法等人,则带领乡亲挑水灭火,断绝火道。尚梅、白雪等妇女骨干,穿梭于枪淋弹雨之间,抢救安抚伤员。景廷宾、刘文清坐阵指挥,运筹帷幄,有条不急地发出一道道指令。廷宾的房屋地处东召村中心,比较坚固,因此成了清军打击重点。炮弹频频在屋顶、院落和房屋四周溅落,震的窗纸窗棂残破不全;院里的养鱼缸、荷花池、花卉树木也被摧毁,屋顶、女墙,飞檐斗拱屡遭破坏……时值阳春,阳光灿烂。是战争硝烟砂尘把阳光掩盖了,把空气亵渎了。整个三村上空阴森森,黑惨惨,仿佛人间地狱。历代暴君都热衷于使用暴力统治人民,结果常常适得其反,更加速他们的灭亡。这场暴虐距清王朝灭亡,只有短短9年,可以说是它垂死前的挣扎……上午9时,炮火由密渐疏。不一会儿,“嘟——嘟——”吹起冲锋号。一群群,一伙伙的清兵,在督战队鬼头刀的监督下,喔呀喊叫挤挤撞撞冲上来。开始的二三十米如入无人之境,没遇到任何抵抗。清军以为人死绝了,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忽然一声锣响,铺天盖地的义军从胸墙后面,瓦砾堆旁,从房顶上,大树后边蜂拥而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一齐杀来。清狗子没闹清咋回事,来不及推上第二颗子弹,便稀里糊涂做了刀下鬼。一时间,义军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毁家之怨一齐涌上心头,凝聚在刀尖上,使他们加倍勇猛和空前残忍,使几十几百的清军死伤在他们脚下。回过头来他们又用缴获的新式武器武装自己。

    这些义军,大多只有薄田数亩,草屋几间,常年过着半饥半饱,不死不活的生活。辛辛苦苦干一年,一颗汗珠摔八瓣,最后不够交苛捐杂税的。有的则一贫如洗,靠做长工,打短工,沿街乞讨生活。他们早饿蓝眼,早想换一种活法,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些人自加入联庄以来,农忙下地干活,农闲集中操练,风声紧时站岗放哨。由于联庄声誉好,得人心,真正成为商家富户的保护神,所以,商家富户愿意出钱出资供养他们,使这些会员不仅吃顿饱饭,有时还有几十文小钱的收入。就这点小小实惠,足以使穷家子弟趋之若骛,何况还有抗捐抗税的好处。所以,他们个个死心塌地拥护联庄会,拥护联庄总会长景廷宾。

    他们平常练得一身硬功,今天派上用场。你看牛路、陈敬、景维汉、霍天庆等,点闪腾挪,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哪个不劈倒三俩个清军。尤其牛路的快枪队起了大作用,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因为子弹奇缺,每人只有5、6发子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用。他们杀死清军后,首要任务是夺枪支掠子弹。所以,洋枪队员们肩上三支两支地背着战利品。

    义军人数虽众,但毕竟武器简陋,经过村头巷口的反复争夺,大股清兵终于突破一道道防线,深入村庄内部。双方进行激烈悲壮的巷战、庭院战、追逐战、拉锯战、白刃战。杀红眼的清兵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见东西就抢,见妇女有机会就淫。这场战争十分奇特,完全是随意的,自发的,不合章典的。有清兵进门洞本想一避,孰料从背后飞起一根大棒——原来一位七旬老翁所为。有清兵穿堂入室,想讨姑娘媳妇便宜,谁知背后一把菜刀结果了性命——原来是一位银发老妪的杰作。有清兵在围墙后射击,启料飞起一阵飞砖走石——原来是一群小儿捣鬼……义军伤亡严重,被迫退到廷宾和两座临近的庄园里。清兵将三座庄园团团围住,向里开枪开炮,形势十分严峻。义军既无招架之功,又无还手之力,只有被动挨打。

    廷宾、文清和几位首领分析了处境,很快达成突围的共识。但对突围时间产生分歧。有人主张立即突围,这意味着更大牺牲;有人主张夜间突围,这意味着还要苦战几小时。最后廷宾选择了后者。

    不料……十四青史垂名霍天庆衣衫褴褛,满身血污跑来报告:“大哥,俺们那座庄院被清狗子打破了。快派人援救,晚了来不及了!”廷宾问他们还剩多少人,他说已死伤过半,还有一百来人。话音刚落,牛路、张学逊都争着去。廷宾不失大将风度,一丝不乱,他说:“牛路,你带洋枪队去,学逊你带长枪队去。能夺回来尽量夺回失地,夺不回来把人接回来,尽量减少伤亡,坚持到天黑。”三个人领命而去。

    廷宾问:“还没有援兵的消息吗?”文清心急如焚地说:“没有,从早晨到现在已派出梯信使,可一直沓无音讯。”廷宾说:“只有靠自己了。”

    一百多义军,在牛路和学逊带领下,攀过围墙,跨过屋脊,拐弯抹角,跳到毗邻庄院。这里正逐屋逐院逐廊地进行着大拼杀。死伤的义军,清兵互相枕藉,血肉模糊地躺在一起,墙上地上廊柱下到处是一片片一洼洼的血迹;各种冷热兵器散落得到处都是。由于一百多名义军参战,战局大为改观。不一会儿,杀的清兵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很快被逼出院子。义军搬来桌子柜子、砖石瓦块,把大门二门前后门死死顶住。义军爬上屋顶,站在女墙后,用砖石打击进犯之敌。

    段祺瑞猜出义军的企图,决心在天黑前解决战斗,活捉景廷宾。他像一条恶狼上窜下跳,一刻不闲地逼着部下拼命。他认为这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能抓住匪首,便能震慑其他匪逆。他一再吼叫,谁抓住景廷宾赏银一万两,抓住刘文清赏银五千两,我要活的!

    清兵攻打更猛了。他们在四周高墙上架上迫击炮,对义军庄院轰击。庄院破坏更大,人员伤亡更众,义军的招架越来越困难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四面八方隐约传来喊杀声。难道清军调来增援部队?难道更大灾难降临在义军头上?景廷宾做了最坏的打算:马上突围,孤注一掷……不知怎么,清军的进攻突然减弱,枪声由密渐疏,由准确变盲目。义军正闹不清怎么回事,清兵的攻势泥石流般垮下来。在余晖掩映下,漫洼遍野,旌旗招展,人影重重,呐喊声如山洪,如海啸向村里涌来,形成摧枯拉朽排山倒海之势……廷宾果断地发出命令:“弟兄们冲啊,我们的援兵到了,冲——出——去——!”大家欢腾着呼啸着向外突围。清兵被压缩到一隅,虽然尚能听到枪炮声,但已构不成威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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