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际（八）

距离之近让月沉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也正是月沉闭上双眼的瞬间，逃生战机之前传出一阵狂轰滥炸的爆炸声，月沉睁开双眼，看到了本在自己面前的天帝战机已经被轰到了远方，一道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这是刚才欠你的，现在我们各不相欠了！”

    “公主她......还好吗？”

    无线电的另一头传出月沉的声音，须了的脸微微地向身后侧去，回答道：“很不好。”

    这是两位彼此都不知道彼此姓名的赛尔的对话，须了望着再次朝自己飞来的天帝战机，忽然间，《天空与自由》中的一句话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好像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什么：只要在星空下，我们都不陌生。或许也因此，须了能感觉得到无线电另一头的家伙，很值得信赖。

    这时，天帝战机已经逼近13号战机，一束激光落在了13号战机之上，13号战机剧烈地摇晃着，须了咬着牙从激光之中逃脱了出来，对着身后的艾莲问道：“你还好吗？”

    “我还好！”

    “嗯，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很快！”须了微笑地说出这句话，艾莲并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时，须了的注意力放在了操控界面的一根绿条之上，那个绿条大部分已经被红色覆盖，这根绿条的红色部分代表着战机的被摧毁程度，而此刻红色部分已经占据了整根绿条的百分之七十，情况危机。

    无线电的另一头，月沉说话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天帝战机击毁！你们快离开奥路西，逃到失重空间里去！”

    在说话的同时，天帝战机依然在追击着负伤的13号战机，它们之间的距离在皱缩着，须了想要拒绝，可看着雷达图像当中愈来愈近的天帝战机，又回头看了看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艾莲，他一咬牙：“你保重！”

    于是，须了拉下操纵杆，飞机在竖直平面上完成了一个九十度的爬升，目标：失重空间！而身后的天帝战机见到窜逃的13号战机连忙追击而上，就在这两架战机的下方，月沉所驾驶的逃生战机紧随其后。躲在防空掩体下的奥路西公民们在大街上探出头来，望着那三只飞向外太空的小鸟。

    站在已经面目全非的皇宫之中，迦基女王望着13号战机逐渐变为一个点的背影，心中默念着：“少年，一定要保护好艾莲啊......”

    三架战机急速攀升，须了手中的存在感因为外界的作用力剧烈地颤抖着，飞机已经达到了第一宇宙速度，他们飞上了奥路西浮岛的大气层，看见了圆弧形的天际线，也看到了躲在天际线之下的白日，飞机的速度还在继续上升，已经突破了第二宇宙速度，他们飞出了十级区域（奥路西浮岛）来到了九级区域——失重空间，那个充满由低结冰点的特殊液体组成的水珠的安静世界。此时此刻距离十级区域最近的一颗水珠，已经反射出了13号战机的影子，天帝战机与逃生战机紧随其后。

    在天帝战机后方的逃生战机不断地对前者发动猛攻，试图吸引前者的注意力，但是天帝战机毫无反应，继续追击着更前方的13号战机。

    此刻的13号战机内是一幅与情势完全不同的景象，那个海盗公主痴呆呆地望着这个充满水滴的世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哇”，她可能不记得了，这其实已经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她只逗留了几秒钟......

    须了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却无暇顾及，因为天帝战机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很快，13号战机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天帝战机的射程之内！就在这时，月沉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往天帝战机的无线电：“克劳蒂斯大人，你曾经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可是此刻我已偿清，下面我要做的事，已经不会在估计你对我的恩情了......”

    “你是想使用逃生战机上同归于尽的功能吗？那是我设计的，不会对我产生任何效果。”克劳蒂斯一边狂妄地说着一边看着雷达图像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逃生战机，“哪怕我在你同归于尽的攻击范围以内，我也能攻击你，瞬间阻断同归于尽的程序。”

    “就算如此，我也愿意一试。”

    这时，须了注意到雷达图上天帝战机停止了移动，他不安地朝着身后望去：“那个家伙......”同时，艾莲也望着那望不尽的星空，嘴里情不自禁地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阿......沉......”

    月沉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关，逃生战机闪烁着强烈的闪光，就连远方的须了都能用肉眼看见，而天帝战机则整个被包裹在了光芒之中。

    “没用的。”克劳蒂斯操作者天帝战机，天帝战机在半空中急转、射击，所用的时间不到一秒，一道激光，瞬间击穿了月沉所驾驶的逃生战机，光芒不再扩散，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在这静寂的失重空间中......

    爆炸的程序已经开始，逃生战机孤独的身影消失在巨大的火球中，化作无数道碎片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一颗金属椭圆体被从爆炸最为强烈的地方弹射出去......

    “哈哈哈哈哈！”在克劳蒂斯的狂笑中，天帝战机对孤单的13号战机发动了攻势，在它咄咄逼人的攻势下，13号战机就像一只落单的小鸟，暴露在猎鹰的利爪下......

    “看来......”

    须了的心情异常地镇静，他回过了头......

    “我们会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就在须了就要把“死去”二字说出来时，他看见了艾莲的眼神，那是信任的眼神，那种无论如何，都相信你会带她到最自由的地方去的眼神，须了迟疑了几秒。

    也就在这迟疑的几秒过后，无线电内传出月沉的声音：“喂！家伙！现在往我发给你的这个坐标开！”

    听到了月沉的声音，须了大吃一惊，他正想问：“你不是死了吗？”但是被无线电内月沉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没时间解释了，快！”

    “照他说的做吧......”声音来自身后，那是艾莲说的。看到雷达图像之中多出了一颗红点，那便是月沉发出的坐标，须了毫不犹豫地13号战机飞向了红点，一路上，月沉告诉他们：“记住，以这个速度通过那个红点，不要停留！不要停留！”

    13号战机急速冲刺着，天帝战机紧追不舍，驾驶着急速状态下的克劳蒂斯已经几近癫狂状态。

    这是无线电内传出的最后一条信息：“最后，我想对公主说一声：对不起，我对公主犯下的错，可能拥有都无法偿还了。”

    不知为何，艾莲知道月沉所说的公主是指自己，她摸着自己刺痛的胸口，梗咽道：“阿沉......”

    就这样，13号战机通过了雷达图像中的那颗红点，也在几秒钟过后，天帝战机正要通过那一个点，就在要通过那个地点的瞬间，天帝战机内的警报器想起了，一行醒目的文字出现在了操作平台上：有不明飞行物以极快的速度朝飞机飞来！

    当克劳蒂斯朝着雷达所示的不明飞行物方向望去时，他看见了一颗金属椭圆体，他瞬间明白了......而就在通过红点后的须了看到了那颗金属椭圆体，他也明白了，他感叹着：“那可能是一个以最坚硬的金属打造的逃生舱，那家伙用爆炸赋予了它极高的速度，再利用我们引诱天帝战机来到红点区域......”

    极小的面积接触，极快的速度，椭圆体逃生舱像子弹一样穿透了天帝战机，而且穿透了它的能源库，一场大爆炸即将降临，艾莲竭斯底里地喊出了那个藏在内心已久的名字，但巨大的火球已经吞噬了天帝战机与那颗渺小的逃生舱，他听不见了，他与克劳蒂斯，同归于尽。

    就这样，艾莲进入了呆滞状态，时而往往窗外，时而往往须了的背影，许久，才发出声来：“这里多美啊，我们出去外面玩玩吧。”

    须了望了望四周，停下了13号战机打开了舱门，两个渺小的声音从战机内飘出，一颗小小的水珠飘到了艾莲的面前，艾莲伸手将它抓住，放在胸前，拥抱着，须了则静静地看着，他又响起了沙滩上的那位小女孩。

    许久，艾莲望向了须了：“其实，你不是我哥哥，对吗？”

    须了点头。

    “对不起，到现在为止，我只想起了两个人的名字，这或许是按照我生前记忆的顺序来的，我们或许刚认识不久吧？”

    须了点头。

    “我已经多少记起我是谁了，但是，我觉得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我了，我想我的母后了......”

    “那......”

    “我知道，飞机上有两个逃生舱......”

    飘在着失重空间中，须了与艾莲就像有磁力一般彼此吸引，但是须了能感觉得到，眼前的她不再是那个与自己在夕阳下海岸前看徐了鸟的那个艾莲了，他问道：“你想我帮你发射回王国吗？”

    艾莲公主不说话，这次换成她点头了。

    须了也沉默了很久，说道：“看来......我不能带你到最自由的地方去了，你等等我......”

    于是，须了飘到了战机的后方，打开了逃生舱，让艾莲坐了进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本天蓝色的书，塞给了艾莲，那本书的书名叫：天空与自由。

    “你很喜欢这本书吧？怎么能送给我呢？”

    “你以前也很喜欢，这本书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送给你当纪念品吧。”

    “嗯......我们该说再见了吗？”

    “嗯，希望还能再见，艾莲。”

    寂静的失重空间之中，一颗金属椭圆体从13号战机上发射了出去，那是奥路西王国的方向，而发射完逃生舱后，13号战机也缓缓地飞出了九级区域（失重空间）开始了漫长的旅途，它承载着两个人的梦想。

    致扭带分为十个区域从十级区域到一级区域分别是：奥路西、失重、奥路西防线、暗影、幻影、酷暑、雷鸣、裂变、寒冰、虚空，须了驾驶着孤独的13号，在十级空间中缓缓航行，就像一只落单的徐了鸟。

    他一边穿越过了失重、奥路西防线两道空间，一边阅读着艾莲在失忆前写给她的信：傻瓜，说好快去快回的，你还是来晚了！我也不责怪你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小13（指13号战机）骨架我已经全部完成，怎么样？喜欢吗？相信接下来的拼装工作你自己也能完成，乘着它，替我飞翔外面的世界吧。别伤心，与你同行的日子很愉快，谢谢你。他流泪了，同时来到了七级区域，那个永远黑暗的空间，他借此机会在这黑暗之中痛苦一把，哭得泪眼朦胧，直到双眼离开了桌面，一束天蓝色的幽光投入眼帘，须了伸出手，抓住了光源，那是一个瓶子，装着烛沙的瓶子。原先装着烛沙的瓶子已经被打碎了，这是须了后来换上的......这里面装着须了与艾莲的许多记忆，他抚摸着这个散发荧光的瓶子，被泪水浸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笑容。

    接下来的故事，便是须了成功飞离了致扭带，回到了他的世界。而艾莲也回到了奥路西王国，奥路西的叛变也渐渐地被平息，再后来艾莲加冕为王，成为了奥路西王国的第三位王——迦基三世。

    他们的故事没有被记载于外界的故事书中，因为须了把它藏在了心里，因为须了的任务失败，未来几年中，都不会有飞船出入于致扭带。

    三年后，奥路西的星空依然美丽，记忆还在一点点的回复，忽然间，一个名字出现在了迦基三世女王的脑海里，她把她念了出来：“须了......”

    她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一些彩色的记忆在脑海中渐渐地被唤醒，就像记忆的回眸，在这星空之下回响着，失重空间的相遇，夕阳下的徐了鸟。

    她拿起一本名为《天空与自由》的书读着，她笑了，也哭了，望向了星空。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遥望星空时，致扭带之外的某个星系上，驾着新13号战机的须了也在遥望着与她相对的方向，当然，他们看不见彼此。时光已经让须了变得成熟，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清澈得能够反射出整个天空的眼睛。须了摸了摸胸口，那是曾经他放自己心爱的书的位置。

    他把手伸进了怀里，这一次，他掏出的并不是那本《天空与自由》，而是一封信笺，他打开了信笺，思想随着脑海中的徐了鸟飞向了那个日思夜想的王国......

    天空下，我们无限远，也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