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伟正了正衣冠,朗声说道:“屈法”以全孝道!”
刑名师爷听见这句话,忽然想起来,当初太祖高皇帝确实在讲解大诰的时候,下发的圣旨中,用这句话,表明自己制定那些规定的初衷。
“吕大人博学多才,属下佩服,今日如果不是大人审理此案,小人险些用错律法,造成冤假错案。”刑名师爷心服口服的说道。
对于两人之间的争论,门外的那些村民根本就没有听懂,只是看见刑名师爷认错,众人这才知道,好像是那个偏向刘平的官员赢了。
面对众人期盼的目光,吕小伟轻咳一声,开始宣判:“本案中,不孝子刘永长期殴打辱骂父母,并在酒后行凶,违反十恶不赦罪行之恶逆、不孝两大重罪,本应凌迟处死,鉴于该犯已经被其父亲刘平无意间失手错杀,不再追究其责任。”
说道这里,吕小伟停顿一下,这才开始对堂下跪着的刘平和刘村长进行宣判:“刘平作为刘永父亲,对其儿子疏于管教,最终酿成此案,判严厉训斥一次。
“对其杀死刘永的行为,根据大圣律卷一中,十恶之四恶逆,以及十恶之七不孝中规定,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夫之祖父母、父母,杀伯叔父母姑兄姊外祖父母及夫者,当场杀死,勿论。最终合并执行,严厉训斥一次,退堂后由刑名师爷执行。”
听到这里,刘平仿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满含热泪的对着吕小伟,就是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嘴里大喊道:“多谢青天大老爷啊,呜呜。”
而旁边的刑名师爷看到这一幕,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不禁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不能再接再厉,读懂读通各类律法,防止出现今天这种用错律条的现象。
旁边自认为是帮凶的李村长,听见杀了人的刘平,居然只是判罚一次训斥而已,既不用打板子,也不用流放做苦役,再对比自己仅仅是帮忙挖了一次坑而已,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当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让李村长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错估了自己的身份,人家刘平杀死自己的儿子,占了一个孝的大义,所以并不会有太重处罚。
但是刘村长作为外人,帮忙掩埋被杀的尸体,这已经犯了包庇罪,按律杖四十,罢职不叙。
听见吕小伟对刘村长的判罚,不但刘村长一时之间傻眼了,就连刚刚逃过一劫的刘平,也是惊呆在当场,还有祠堂外面围观的村民,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杀人的刘平只是判罚一顿斥责,仅仅帮了个小忙的刘村长,居然落了个打板子免职的处罚。
最先反应过来的刘平,对于堂上的吕大人判罚,根本不敢反驳,但是让自己眼看着刘村长被自己连累,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也于心不忍,当即开口求情道:“大人开恩,这件事都是因为草民而起,草民刘平愿意代替刘村长,受这四十杖的处罚,求大人成全啊。”说完,为了体现自己的决心,刘平连续几下叩首,额头当即就红了。
“且慢”吕小伟先是制止了刘平仿佛自杀般的磕头,然后对着刘村长说道:“你作为一村之长,早都知道刘永虐待殴打父母的事情,却一直不愿意揭发,致使最后闹出人命之后,你还是一味的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明明看见刘平掩埋尸体,却不问缘由,反而帮助挖坑掩埋尸体,本官认为,你已经不适合当村长,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刘村长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至于你所犯包庇罪的四十杖,乃是律法所定。”吕小伟说到这里,看着堂下刘平恳求的目光,“但是律法上也有规定,假如这个甘愿受罚的刘平,是你的晚辈,依照律法可以替你受刑。。。。”
吕小伟话音刚落,大喜过望的刘平当即分辩道:“大人,小人是刘村长的晚辈,按照辈分,我还要称呼刘村长是姨丈呢。”
“原来如此”吕小伟顺水推舟,“既然你是刘村长的晚辈,甘愿替他受罚,那也是符合律法规定的,来人啊,行刑。”
刘平好像唯恐堂上的这位吕大人反悔,听到行刑两个字,没等衙役上前来按住他,竟主动撩起背后的衣服,麻溜的趴下准备接受刑罚。
而旁边的刘村长见此情形,也是饱含热泪的看着刘平道,正要开口,却被憨笑的刘平摆手制止,只见刘平认真的说道:“刘村长,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刘平对不起你,已经连累你丢了村长的官职,假如再让你受刑,那我还是个人吗?这些板子打在我的身上,反而能让我好受一些。”
两旁的衙役,通过这件案子的审理,也知道眼前这个刘平,虽然杀了人,但并不是恶徒,所以在打板子的时候,两个执法的衙役,也在手上留了分寸,这一点,从一直到行刑完毕,刘平还能晃晃悠悠起身向吕小伟道谢,就可以看出来。
负责监刑的吕小伟也没有说破,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临时作为惊堂木的木块,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退堂。”让这起掩埋在他人坟墓的案件,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随着吕小伟带领张虎、怜烟,及临时抽调而来的那些衙役,迈步走出刘村祠堂的时候,眼前围观的村民早已乌压压跪了一地,这些村民齐声高呼:“多谢青天大老爷明镜高悬。。。。。”一时之间,吕小伟的心境也不由的清明不少。
而由于这次完美判决了此案,吕小伟的心情也是无比愉悦,毕竟任何的案子,都有其特殊的引发原因,除了那些毫无道理可言的随机恶性案件,吕小伟总觉得,查清每一个案件背后的故事,才能让这些涉案人员得到公平的对待,同时接受应有的惩罚,而不仅仅是用那些冷冰冰的律法,机械的进行粗暴判罚。
只是坐在马车上,向应天府衙门赶路的吕小伟,并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的一个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