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过得很难熬吧。”
整理资料的手一顿,朱谨听见对面的人问。
“没有,其实过得还行。”
犹豫了片刻,朱谨还是问道,“您怎么样?”
成鸿停下手里的活儿,阳光透过减少紫外线穿透的玻璃,在身上洒下淡淡的金屑,他朝朱谨笑了笑,眼神一如往常般温和。
“我也还行。”
成鸿没说真话。
朱谨想道。出了办公室,她从十七楼往下走,边走边想。
这几天刘志文不见踪影,刘恒被调去处理案子,因为情报部人手不够,而混乱却在增加,现在基地的工作全压在成鸿身上。
她不想坐电梯,封闭的空间让她压抑,索性在难得清静的楼道里慢慢走着。
平日里忙得鸡飞狗跳的综合楼里此刻一个人影也没,值班的人都缩在办公室里。天还很早,阳光在台阶上印下斑驳的影子。朱谨独自走在细碎的光影中。
前几天竟然有一小拨激|进分子找到了这里,差点闯进来。
警报声响起时,感通班正在上《心联网的生理学基础》,心思明显不在课上的学生陡然一惊,“啪”的一声,是廖子凡打翻了水杯。
台上台下对视一秒,肖老头已经从讲台上跳下来。
“两人一组,从东边走,快快!”
不需要更多警告,所有人立即起身,走廊漆黑一片,随即亮起灯光。玻璃已全部变为防御模式,同时把光线阻挡在外,除非用导弹把这里全炸了,否则谁也撬不开缝,但谁知道这批人会做出什么来?
肖老头锃亮的脑袋走在人群最前面,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个老头。不,他本来就和刘恒年纪差不多,不过谢顶得早。肖老头一路弯弯绕绕,居然把他们带到了基地后门外。
简直是要亡命天涯的架势,那一刻所有人心里升起同样的念头。
幸运的是,最后警报解除了。
事后,大家传言是检查岗的家伙解决了那帮人。总懒懒坐在门口的大叔出现在朱谨脑海里。她不由想象起对方以一敌百的英雄形象,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朱谨下到八楼。往日里最热闹的编录室空空荡荡。
最新的调查结果是解析器确实没有经过第三者之手,而交给调查小组后也没有遗失过,也就是说,问题很可能出在自己和陆启文拿着它的这段时间。
挫败感再次袭来。
朱谨这样想着,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六楼陆启文的辅导室门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也许是潜意识里对相同境遇的人的担忧和同情?
房门紧闭,现在不是辅导时间。况且陆启文也因为受到怀疑,已经被暂停了工作。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把解析器交给他……
朱谨咬着嘴唇。
她忽然抬起头,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毫无回应,木制的回声消散在走廊里。朱谨不死心,握着门把试着往里推了推。
“吧嗒。”
极轻的声响,轻到朱谨都没反应过来。重量压在把手上,她被惯性带得往里踉跄一步。
门没有锁?
朱谨回头张望,门确实没锁。
她愣了愣,目光下意识在房间里扫过。
整洁的桌面,给辅导仪消毒的酒精和棉签摆在里侧,曾经满是文件的文件筐里空空荡荡,似乎和主人一起被迫离开了这里。朱谨心里有些苦涩。
房间里也没有人。
礼貌告诉她不该在这里逗留,朱谨低下头,准备退出来,这时一阵轻微的气流拂过发丝。
在没有空调的闷热房间里,这阵气流莫名让朱谨打了个寒颤。
风是从前方吹来的,她抬头看去,发现窗户没有关严。
朱谨走上前,把窗户合上,外面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仿佛感觉不到。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朱谨心怦怦直跳。
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不对。
她盯着那里,感到周围的温度在慢慢降低。她觉得自己不该在没有主人的房间里停留,但潜意识让她挪不开脚步;她的目光从外面的树移到玻璃,再移到微微积了一层灰的窗台。
温度仿佛一下消失了。
窗外的蝉鸣、亮闪闪的光线仿佛从耳中远去、从眼中消失。
她紧盯着那一层整齐细密铺在窗台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