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暴雨

明白了一些东西。

    天边黑云密布，光线黯淡下来，世界也仿佛随之收窄。暴雨来临前，大家都沉默不语，静静等待着，静谧中，朱谨回想起李青峰的坚持，想起成鸿反复强调的“你们自己决定”，似乎听见了胸口处传来的心跳。人有时会很胆怯，不想看见不想知道的结果，不愿听见不愿得到的回答，所以宁愿蒙在鼓里，活在梦里，接受别人告诉你的答案，假装一切都很好。

    王凡不以为然，却答应了周宇的交易。

    “但是有个问题，我们怎么联系？用终端会留下痕迹。”

    “我昨天把秦邵军的程序做了出来，”周宇说，“你把终端给我，我来安。”

    李毅：“……”

    “就是那个把我们所有人终端整崩溃的程序？！”李毅嗓子像被人掐了一样。

    “……秦邵军后来改进过了。”周宇说，“关键是现在我们能绕过兵团管理系统的监控发消息，不是很好么？”

    李毅仍在犹疑，一旁王凡问道，“你还记得代码？”

    “有些地方记不清了，昨晚边写边试，勉强弄了出来。”

    “我真佩服你们这些人，脑袋跟复印机一样。”李毅说。

    周宇先给王凡的终端装好程序，王凡看也不看，重新戴在手上，对他们说，“我得回去了，消失太久容易被怀疑。”

    “你不试试么？”李毅问。

    “不用。”王凡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我还没见周宇失手过呢。”

    “说定了。”周宇直起身，注视着对方。

    “嗯。”王凡点头，“你们过会儿就过来，天也快下雨了。”

    注视着王凡的背影消失，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一滴雨落下，在泥土上迅速晕开，皮肤感受到更多的凉意。

    “我们走吧。”周宇说。

    “偷懒回来了？”向荣兵一瞥他们问。

    “嘿嘿。”李毅笑而不语，去掰玉米棒子。

    “无聊死了，早知道我也去还工具，还能溜达溜达。”秦逸语气不满地说，“为什么玉米有大棚啊，这样下雨也不能回寝室了！”

    “你死心吧。”黄骁毅说，“都回去我们吃什么？吸风饮露吗？”

    “让士兵们干啊。”秦逸说，“还真当我们免费劳动力了啊！”

    众人心想，不然呢？

    “周宇干嘛不说话？在和朱谨感通吗？”秦逸转头问。

    周宇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呵呵，肯定没有。”李毅笑嘻嘻地说。

    “你怎么知道？”秦逸马上问。

    “他在烦其他的事。”李毅故作神秘，“某J姓小同志。”

    “J姓……小同志？”秦逸一脸茫然，几秒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啊，你是说金益鸿？他和周宇有什么关系？啊！不会……”

    秦逸满脸兴奋，和李毅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黄骁毅：“……不会吧，金益鸿喜欢周宇？”

    向荣兵：“……”

    “你们注意他的目光，这几天就没离开过周宇，那小眼神……已经燃烧着熊熊烈火了。”李毅夸张道。

    众人心照不宣回过头，恰好看见躲藏在两片绿叶间朝这边窥视的眼睛，目光如炬，熠熠生辉。

    “怎么搞的？”向荣兵一脸不忍直视，“他不知道周宇喜欢朱谨么？”

    “他应该知道啊，明眼人都知道，不会有什么误会吧？”黄骁毅说。

    “能有什么误会……”向荣兵表情抽搐地看着对方。

    “这误会大了，”李毅喜滋滋地说，“那天在浴室……”

    “闭嘴。”周宇手里抓着根断了的玉米杆子，阴沉沉地盯着李毅，不远处一名欲出言呵斥的士兵看清了对方脸色，犹豫片刻后决定装作没看见。

    大家看看玉米杆，又看看周宇，纷纷识趣地转过头继续干活儿，李毅一脸无辜，用嘴型示意，“是你说可以适当试探他们的”。

    “没让你这么试探！”周宇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像头发怒的狮子。

    李毅兀自嘟囔，手伸向一根玉米棒，冷不防胡飞突然从叶片间探出脑袋，朝自己幸灾乐祸地咧嘴一笑。

    “试出什么来没有？”周宇无声地问。

    “不知道，他们的表现都不像假的。”李毅说。

    周宇点点头，虽然早有了准备没这么简单，可心底仍有一股失望。最理想的结果是在人少时抓住对方马脚，人越多，风险越大，而且他迫切想确定几个重要人物的立场，比如特种部队出身的向荣兵。

    一道闪电劈过，照得周围大亮，人群顿时一片惊呼，然而紧接着一声炸雷在空中爆响，惊呼声被生生掐断，人们张着嘴，心脏砰砰直跳。

    大家都挤在大棚门边望着外面瓢泼大雨，雨滴几乎连成了线，在狂风中被吹得斜到一边，天地一片模糊，暴雨如罪犯般发泄着愤怒。腕间传来震动，光线昏暗，王凡打开信息，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