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下来时,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闷热终于散去,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都是暴雨。
雨中的世界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春雨缠绵,细丝拂面,都市笼罩在烟雨中,一派朦胧绮丽;秋雨凉爽,沁人心脾,暑气褪去的马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冬雨湿冷,大地重归寂静,灯火亮起,玻璃映出一个个幸福家庭。
唯有夏日的暴雨,来时汹汹,全然不顾他人怎么想,把天地模糊成一片,报复般让人张着嘴,停下手里的活儿或脚步,只能呆呆看着;狂风暴雨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用想。
何淑娴喜欢这个季节的雨。
她赖在兵团唯一的休息室里,捧着杯子看窗外,外面雨很大,几乎连成了线,一团团砸在玻璃上,这种情况下人很难看得见窗外,何淑娴却看得很认真。
“在看什么?”余梓枫问。
“看雨。”何淑娴说,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明媚得能让乌云消散的脸,灼灼目光直视对方,看得余梓枫心头躁动,自从遭到袭击那天起,何淑娴就经常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今天上午和秦逸他们聊起你……”余梓枫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聊天内容告诉了对方。
“啊,知道。”何淑娴笑了,认真答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那你怎么……”
“看不出来对不对?”何淑娴说,“别看我这样,以前其实挺孤僻的,后来才慢慢想着改变。”
休息室位于食堂隔壁开辟的一小块地方,只供茶水饮料,不提供酒精,平时都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因为钱景毅不喜欢这一套,什么“人性化”,在他看来不过是腐朽堕|落的催化剂。士兵们都知道这点,没人傻得去触霉头。
现在这里俨然成了感通者们最爱去的地方之一,小小的房间内挤满了人。老板是个退伍兵,上了年纪,也没家人,性|格比没人的休息室还要无趣,他瞪眼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青年男女,仿佛他们坏了自己的规矩。
何淑娴和余梓枫都没开感通器,两人坐得很近,以便听到彼此。
在基地一开始,何淑娴的心理评估结果并不是太好,辅导师建议感通器戴累了可以歇歇,怕她的搭档误解,还体贴地提出可以出一份说明,但被何淑娴拒绝了。
其实辅导师的担心大可不必,事实上当何淑娴把事情告诉余梓枫时,更在意的人反而是她自己。余梓枫只告诉何淑娴,“人最重要,其他一切都可以放放”。
所以直到何淑娴完全恢复,他们依旧保持着感通三天、调整一天的习惯。
今天也是“调整的一天”。
“但我家人并不是那样的。”何淑娴说,“相信我,他们真没那么多时间看管我。”
晚上,余梓枫回到自己的寝室。
寝室没人,他在墙边摸了摸,打开灯,又突然关掉。
地上有一道暗淡的光,余梓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朦胧的月光照了进来。
月亮像是一片发亮的齿轮,在灰黑色的帷幕上撕开一个洞。雨停的间隙,四周安静而空洞,剪影般的树叶忽而沙沙作响,他抬眼望去,只见兵团繁灯闪烁,他想到此时城市里该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以及等待人们的又一个多梦之夜。
作为一名神经科学家,在他眼里,人的欲望、情感更像是一系列复杂而奇妙的化学生物反应,ACC(前扣带回皮层)、海马体、杏仁体、下丘脑……肾上腺素、皮质醇、乙酰胆碱……
这些化学物质中竟然会产生人的意识,余梓枫觉得不可思议。
人的意识和思维或许是世界上最难理解的事物。两年前,余梓枫跟随教授到魔法专科做实验,国外已经有人发现解析者的某些大脑区域明显比普通人活跃,他们希望从中可以发现一些新的与意识相关的东西。
余梓枫坐在隔壁房间,透过仪器扫描志愿者的大脑,同时问一些问题。
“下一位。”余梓枫做完前一个人的记录,大声喊道。
一个高挑的女生走了进来,余梓枫朝来人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很漂亮。
“何、何淑娴?”余梓枫对着名单确认身份,突然紧张起来,尽管对方看不见他。
女生点头,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请做到椅子上。”
精细扫描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余梓枫照例和测试者聊起天来。
“谢谢你来参加实验,同学你大几了?”
“大三。”
余梓枫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平时会很忙吧?”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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