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嗯……”
方思慎累得睁不开眼,鼻音中带着浓浓的困意。因为身上总有东西作怪,无法踏实入睡。换作以往,直接就发脾气了。然而今天察觉到对方不同寻常的情绪,不由得比平日更加纵容。迷迷糊糊想着,反正下周没课,除了自己教的四个班,这回一门多余的监考也没排,破天荒考试周这么轻松,他要折腾,就随他去吧……
床笫之事,洪大少启蒙早、练习勤,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他跟方思慎的师生关系,在这上头得彻底倒个个儿,正应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那句古话。自从在方思慎这一棵树上落脚生根,洪鑫孜孜不怠,日益精耕细作。只不过手段虽无穷,花样却不多。因为洪大少向来瞧不起道具药物之流,最喜欢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技术和实力,每每不把方思慎弄得神魂颠倒,筋疲力尽,不肯罢休。何况两个人并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每一次相聚,都伴随着离别,欲望和思念交汇而成的饥渴几乎就没有真正满足过。于是一个强势进攻,一个着意包容,造成了如今不知节制的局面。
“我去跟咱爸说,你搬过来跟我住好不好?”
“嗯……”长长的反射弧终于完成了传递信息的任务,方思慎陡然清醒,“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住一块儿好不好?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方思慎勉强转动着灌满了泥浆的脑子:“现在……恐怕不行……”一丝理智回归,“阿尧,现在还不行。”
“我知道。我就是说说。”语调里掩不住的沮丧。
方思慎想往他那边再靠近些,以示安抚,谁知身体软得丝毫动弹不了,无奈象征性地动动手指。仿佛明白他的心意般,洪鑫收紧胳膊一个侧转,让他完全贴在自己身上。
“哥,你说……是天天守一块儿靠得住,还是像他们说的,距离才产生美?”
方思慎脑子里的泥浆抽出去大半。这人怎么突然一副要当爱情专家的架势?还真是从来没有思考过此等具体问题,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爱情和婚姻,总该以长相厮守为目的。那些两地相思,应该都是迫不得已。距离产生美,似乎是现代人才有的想法。我觉得,不如理解成,即使朝夕相处,也要留给彼此一定的空间……说到底,是互相理解和信任吧。”
洪鑫狡猾地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所以分开太久肯定影响感情,两地分居的夫妻最容易劈腿了,是吧?”
方思慎并没有留意他话中有话,因为被对方挑起了探究精神,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阐述:“感情并不是孤立的一样东西,它与人的个性品质相关。有的人因为近距离相处,放大了彼此的缺点,变得无法容忍。有的人因为远距离分离,经不住外在的诱惑,背离了自己的初衷。虽然这些都是感情变质的原因,但归根究底……我想,还是在于当事人自己,把感情放在什么位置,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吧……”
方思慎终于睁开眼睛,仰头望着洪鑫。两人隔得极近,鼻息交错。
“阿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累得很,声音一直低柔而沙哑,这时才稍微大声起来。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哥,我舍不得你,我想天天像这样,永远像这样……”洪鑫很想问一声,你把我们的感情放在什么位置,你能为它坚持到什么程度,却不敢问出口。
方思慎困意全无,心中酸涩鼓胀,强自压抑:“会的。你不是说了,三五年以后,就会有大的转变?如果现在不注意,也许不但前面的努力白费,还要拖累家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与众不同的路,总要难走些……”
看洪鑫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他一下:“阿尧,别这样……太惨烈太沉重,都不是幸福。我忘了说了,感情的问题,我想,有个最重要的前提,是互相。理解信任,是互相的;重视坚持,更要靠互相努力。”笑了,“如果不是你那么顽固地坚持,我们……一定不是现在这样。”
洪鑫猛地翻身覆上他,嵌在双腿之间。
方思慎被骤然提升的温度和硬度吓一大跳,轻呼:“喂!还睡不睡了!”
洪大少收起满腹心事,笑得阴险无比:“你不是说了,要靠坚持?我这就好好向你证明一下,什么叫坚持不懈。”
这一夜究竟坚持到什么时候,方思慎完全失去了印象。中间被弄醒一回,窗外艳阳高照。洪鑫坐在床上咔嚓咔嚓吃饼干,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叫外卖。方思慎浑身酸痛,疲惫得一点胃口也没有。嘟哝一句:“冰箱里全是菜,再不做浪费了……”合上眼皮接着睡。
真正醒来,是听见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锅碗碰撞的声音,居然还有食物的香味儿飘过鼻端。
难道他叫了冯妈过来做饭?方思慎探出头,心想怎么连门也不关。两个人都在的时候,基本不叫钟点工。实在有需要,也会小心遮掩避嫌。暗暗抱怨他的马虎,挣扎起身,撑着床沿坐稳,这才发现屋里灯光大亮,竟然又到了晚上。不由得怔愣许久,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硬生生睡丢了一天。
这时洪鑫出现在门口:“咦,你起来了?正好,马上吃饭!”
他只穿了个裤衩,厨房里本来就热,加上手忙脚乱,胸前后背全是汗。说着话,手往额上一抹,立刻现出三道黑乎乎的酱油杠子,添一竖就成老虎头上那个“王”。
方思慎“噗”地笑了,半天也没收住。洪鑫摊开手低头看看,嘴角一翘,两步跨过来,趁他不及躲闪,伸出手指飞快地左一下右一下,在两腮各抹了三撇胡子。紧跟着捏住下巴,腔调油得不得了:“哟!哪里来的没本事的小狸猫,变了个人形,忘了变去胡子!待本少爷检查检查,尾巴是不是也露出来了?”也不管满手油腻,就往后边摸。
即便跟他鬼混了这么久,方思慎依旧吃不住此等调笑,当场面红耳赤。挣扎躲避间那难受的地方牵扯着痛,吸口气倒在床上。
洪鑫下意识要扶他,方思慎皱着眉头瞪眼:“还闹!去洗手,别弄我身上,没力气洗澡。”
“我给你洗,怕什么……”说归说,洪大少乖乖转身洗完手,拧了毛巾过来,一边挤眉弄眼地乐,一边帮他擦干净脸,顺手也给自己擦了一把。接着将沙发上的靠垫都拿过来,在床头围了个软座,抱着他轻轻倚上去:“你别动,我不闹了。一会儿吃完饭再上次药。”
方思慎脸还是红的,问:“你在做饭?”
“嗯,已经好了。”
虽然洪大少在家事方面进步显著,但独立完成一顿晚餐,仍然属于前所未有的艰巨任务,方思慎有点儿不敢置信。
洪鑫一脸事实胜于雄辩的得意表情,把床头柜清空:“就这么吃吧,别下来了。”然后从厨房端出一大盘子炒面,一小碗汤。
方思慎低头一看,呵,这炒面充分体现了掌勺人的豪放风格:五花肉巴掌大一片,青菜整根在里头,油和酱油都放多了,颜色黑亮黑亮。火头也有点儿大,一股焦香扑鼻而来。
“我尝过了,不难吃。”洪鑫夹起几根面条,用筷子卷巴卷巴缠成一团,送到方思慎嘴边,“不信你试试。”
方思慎张嘴嚼了嚼,酱香浓郁,确实不算难吃。
“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望着眼前等待表扬的小孩儿,真心实意赞道:“是不错。”
“肉更好吃,你来一块!”
巴掌大的五花肉垂在面前,方思慎只好说:“我自己吃。你也吃。”拿起筷子拣了最小的一片,咬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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