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了他要走,骤然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的掌心带着温热,体温覆盖在他的手臂上,牵起一阵短暂的暖意。
顾景明另一只手缓缓握住这人的手腕,将对方的手拖了下来。
入夜渐凉,微风却没有多大的寒意,初夏似乎已经在逼近了。窗外似乎传来一些隐约的轰鸣,浓黑的夜色看不见阴云。
杨城唯一的雨季似乎彻底到了——雨季过后,便是初夏。
顾景明将段嵊的手缓缓放下,一字一句地说:“我好像这次说的话有点多了,可能是难得看到你喝醉,最近你又总是做一些我以前完全想不到的事情吧……”
“所以说我不是秦宣,秦宣从来不会和你说这么多。”
他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到阶梯前,伴随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回到了客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说了太多的缘故,明明疲倦了一天,刚才还差点在练习室里睡着,此刻他坐在书桌前,一点睡意也没有。
书桌上还摆放着好几份《桀骜》的曲谱和一些谭杨给他们的写词资料。
暖黄的夜灯照在曲谱上,仿佛牵动着谱上一枚枚音符跃起。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桀骜》的乐声,像是从远方浩渺天穹飘荡而来的层云,云雾飘渺间捉摸不清,却又高高在上。
云雾化作虚无也从不坠落天穹,春风拂过大地也从不愿意停驻。
星河渺渺。
他拿过一份曲谱,执笔,在曲谱最中间那段最柔和的曲调下方,簌簌写下突然涌进心间的歌词。
——“我低头看你,想要看见你的秘密。”
——“灵魂拥抱星河大地,我想和你一起……”
——“行路无悔,披荆斩棘。”
……
次日清晨,段嵊醒的很早。
他是被寇向晨的电话吵醒的。
他躺在沙发上,一瞬间还有些宿醉的晕眩。alpha良好的体格让他不过一会就缓了过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自己昨晚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
昨天他因为和段曼凝之间的见面十分烦躁,一直以来压在心里不愿意证实的猜测已经毫无疑虑。那些他曾经误会秦宣的事情再度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掩埋。
他一时无法忍受,许久没有喝醉的他买了好几箱啤酒,回到家也没有去找顾景明练习,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喝闷酒。
之后应当是喝醉了……
兴许是他意识模糊间自己跑去房间拿了毯子吧。
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卫生间走去,“怎么了?”
电话那头,寇向晨嗓音低沉,语气更为严肃:“你现在能马上出来一下吗?”
段嵊皱眉:“嗯?”
“戚婉——就是那个前段时间碰瓷秦宣强行标记她的omega,你不是让人处理了戚婉的公司毁了她的商业价值吗?她刚刚联系上了我,说她要当面见你。”
段嵊走进卫生间,开了手机免提,对着盥洗台洗了把脸,淡然道:“不见。”
“我知道你不会见,这种事情一般在我这里也就拦下来了。但这次,哎这都什么破烂事啊他/娘的……我觉得你得见见她。”
“素质一点。”
“……”寇向晨仰天长叹,“段爸爸,重点在这吗???”
“我不见。”
“你先听我说。戚婉你还是见一见比较好,她找你虽然是为了这次你背后针对她的事情,但是她能知道是你,还带了别的威胁来……”
“别的威胁?”
“戚婉说她找到了三年前负责你的医生,你还是来吧。节目组那边今天可以九点开拍,戚婉愿意现在就出来见你。”
听到“医生”两个字,段嵊握着手机的手猛然一紧。
还没擦干的脸颊滴落下一滴滴的清水,两边的发梢都被沾湿了一些。
他一字一句,嗓音极重:“在哪见?”
……
清晨,阴沉的云层厚厚压下。
工作日的杨城市中心带着周末狂欢散尽的颓然气息,行人脚步匆匆,纷纷垂头丧气。
有天光穿破云层的间漏,洒下暗淡的光束,却又像阴郁的光明。
段嵊披着一件微薄的飞行员夹克,浑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戴着口罩和墨镜,走进了市中心商业楼里一家私人会所。
包厢里,他刚推门而入,已经坐在那里等待的女人立刻转过头来。
坐在那的omega长相十分柔美,灿黄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妆容精致,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眼尾更是勾出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眼影。
纯和欲都写在了这张脸上,可这张脸此刻却被狠辣与愤恨所堆满。
段嵊只是冷着脸,带着外头的清风气息,不紧不慢地在戚婉的对面落座。
“说。”
戚婉面前摆着一杯调好的鸡尾酒和几份文件,可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段嵊身上,双眸紧紧地盯着他,握拳咬牙。
段嵊垂眸不语。
片刻,女人尖利的怨怼声响起:“段嵊!我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打压我?”
“我的公司给我这一年签了四个网络剧的女配剧本和三个低俗综艺,二线到十八线甚至是有问题的广告全都逼我签了,我今后怎么办?我的商业价值全毁了,今后还会有谁来找我!??”
“我不就是蹭了一下秦宣那个新闻的热度吗?他强行标记omega未遂不是自找的吗?你和他出了名的不和,现在为什么管到我的头上!?”
戚婉近乎歇斯底里。
男人微微靠在椅背上,口罩下的面容带着森冷。
昨晚宿醉过的alpha被往日还要没有耐心,他那平日里当然的双眸此刻藏着霜雪般冰寒的锋刃,嗓音裹着严寒:“你约我来就是说这些吗?那我告辞了。”
话落,他就要起身,戚婉猛然喊住他:“等一下!!寇向晨没告诉你吗?”
段嵊目光一动,带着浑身的低气压坐了回去。
“我不想听废话。”
戚婉倏地被他这么一噎,面色涨红,一张精致的面容不可自抑地扭曲了一下。
随后,她竟然低吟吟地冷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你的那个学员出了病历的事情,我还想不到可以查一查你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弱点,还好巧不巧地让我查到了。我还得感谢你给你那个学员发声,让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那想要生吞活剥段嵊的目光终于移开。
戚婉低下头,看了眼面前的文件,将这几份文件都推到了段嵊的面前。
“段前辈,段影帝,您要不要看一眼这是什么?这可是您自己的病历记录,三年前您接受过什么样的治疗难道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