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界,重开海禁的消息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这海禁都禁了多少年了,对沿岸民众来说,也算是好事。陆四叔想做这项营生,也不算莽撞。父王既然能让幕僚透漏消息给陆四叔,想来是有意给你们行个方便。就像当年你们老祖宗在的时候,杜府能得好,我父王也不吃亏。”
杜府老祖宗当年能打通人脉、偷贩私盐,瞒得过谁,都瞒不过土皇帝定南王。
古往今来,藩王和朝廷的关系一向“和谐”得很微妙,朝廷分派给各地的盐引有定数,各地钻空子贩卖私盐的同样不在少数,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定南王府睁只眼闭只眼,曾看在老祖宗的面上给杜府放水,后又要陆念稚、杜振熙对沈又其的救命之恩,如今赶上海禁重开,再放手拉拔杜府一次,不在话下。
“水至清则无鱼。父王能抬举别家,自然更愿意抬举杜府。”沈楚其人高马大的身影一晃,挨近杜振熙排排坐,压低声音笑道,“门房能透漏消息给陆四叔,足可见父王的态度了。依我看,陆四叔私下里,指不定已经和父王达成了协议,不管是钱庄还是商船,你们家要是真肯做,多半稳稳当当的,出不了岔子,也亏不了本钱。”
他能巨细靡遗打探到这么多细节,也足可见定南王的态度了。
杜振熙微微颔首,偏头盯牢沈楚其,疑惑道,“既然要重开海禁,必然要在各处口岸设置市舶提举司。听你这意思,余文来只是来打头阵的,后头还有相关的官员要来?怎么,海禁这事儿,朝廷打算全权捏在手里?”
不论大小城镇,只说岭南、闽南、江南三地各有统管各地政务、军务的总督,如果朝廷不打算将市舶提举司交由各地总督把总,让市舶提举司依附各地总督府而行事的话,怕是要另外置办官衙官位,将市舶提举司分离出来,独立自成一派,直属于朝廷。
不听各地总督的,那就只听皇帝的。
岭南又和闽南、江南不同,总督形同虚设,真正把持政务、军务的是藩王定南王。
皇帝是想一视同仁,还是木藏于林,想空降个市舶提举司来分定南王的政权、军权,就照着远近顺序,先是江南后是闽南,轮到岭南总不好厚此薄彼,定南王就算不情愿,也不能特立独行,反对朝廷“一碗水端平”的举措。
市舶提举司是来分权还是来分钱的,差别相当大。
代表朝廷的官员,代表的就是皇帝。
余文来之后来的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来头,十有八、九能借其身份管中窥豹,咂摸咂摸皇帝的“上意。”
“龙椅上那位的’上意’,真是越来越招人嫌了。开个海禁派个官员罢了,多大点事儿,整得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沈楚其满脸不屑的撇嘴,冷哼道,“照着辈分论,皇上还得喊我父王一声’皇叔’呢。先帝爷去后倒是不针对父王了,光折腾我大哥,还防着我大哥往广羊府送消息。
我大哥都不知道后头来的会是谁。倒是知道一件事儿,六部官员没什么动静,外地的官员就更排不上号了。照着皇上这藏着捂着,不想让外人提前知道的作派,怕是要选个信得过、关系近的宗室中人来吧。”
这却是定南王的推测。
沈楚其现学现用,掰着指头道,“皇上要是想排挤我父王,不让我父王插手市舶提举司的事,那不得派个够份量的来?那些跟我父王同辈的皇叔,藩地都在犄角疙瘩里,管不来也不能管。再往下数,宗室里的郡王倒有那么两三个,就是不知会是哪一个。”
左右来的必定是贵人,且贵到定南王也得给三分薄面。
杜振熙能问,却不是她能管的事。
既然陆念稚一口一个好处,显然是有把握余文来就算不向着定南王,也会因为陆念稚,而向着杜府。
余文来身后的贵人想分权,杜府不能跟着瞎趟浑水。
但分一杯重开海禁的羹,杜府的好处没跑了。
杜振熙心神一振,喃喃道,“也不知这余文来品性如何,如果是个好交际、好来往的,对杜府和王府来说,至少也有五分好处。”
兵权握在余文来手上。
将在外令有不受,定南王府要是能越过余文来背后的贵人,拉拢住余文来,十分被动也就能转换成五分主动。
想来就是因着陆念稚和余文来有旧日同窗的关系,定南王才有意给陆念稚开后门,给杜府行方便?
杜振熙面露沉吟,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斜睨着沈楚其奇道,“阿楚,你说话就说话,挨这么近干什么?”
不知不觉间,沈楚其已经从和她对面而坐,挪啊挪挪到了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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