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小姐是什么身份,曲大家是什么身份,这句不敢当倒是没说错。”陆念稚低笑一声,闲闲开口道,“唐七小姐就这么急着想喝我的喜酒?可惜,敬错了人。”
敬错了人?
唐加佳又是一愣,陆念稚这话看似替曲清蝉解围,实则谁的情面都没给,不仅驳了她的话,也当众落了曲清蝉的脸。
只差没明说,他和曲清蝉不过逢场作戏,花酒变喜酒什么的,不可能。
曲清蝉却纹风不动,依旧面带浅笑,不经意看向陆念稚抚上酒杯的手,视线随着他摩挲杯口的长指流转,垂眸间,目光微闪。
唐加佳越发觉得曲清蝉是个傻的,而陆念稚是个疯的。
刚才还拿杜唐联姻的事调侃她,现在又半点不给她脸面,态度阴晴不定,忽热忽冷。
她举着酒杯,微笑中透露着僵硬。
她听得出陆念稚的话外之意,几位爷自然也听得懂,只不肯信,笑骂陆念稚有曲清蝉这样的美人在侧,还身在福中不知福,说话太不怜香惜玉。
闹归闹,却没能解除唐加佳自讨没趣的尴尬,想敬的酒没敬成,又不能干巴巴的收回,一时进退不得。
“小七。”陆念稚瞥一眼唐加佳,握着酒杯转向杜振熙,“唐七小姐一片’好意’,我和曲大家受不起,这杯酒……你来喝才合适。”
唐加佳的“美好祝福”,曲清蝉不敢当,陆念稚不想当,果断把锅甩给杜振熙,晚辈对晚辈,正合适。
好歹没再晾着唐加佳,话说得却不客气。
唐加佳先恼后喜,目露委屈的看向杜振熙。
杜振熙心下暗叹。
她比谁都清楚陆念稚的脾气,他想要什么,不会放着等着,只会主动争取握在手里,比如杜府的话事权,比如杜府的生意。
如果他有心收用曲清蝉,岂会浪费三年光阴,放任曲清蝉名声在外。
唐加佳挖错了坑。
杜振熙认命填坑,上前无声接过酒杯,偏头冲唐加佳安抚一笑,掖着袖子仰杯。
她的笑貌举止晃得唐加佳心神一荡,一时忘了杜振熙病中不宜喝酒,回过神想阻止,就见杜振熙胡乱丢开酒杯,捂着汗巾一阵狂咳。
供给雅间的酒自然是上品佳酿,不想入口十分烧喉,辣得杜振熙险些涕泪横流,喉咙又痛又痒。
唐加佳又心疼又无措,解下香帕正要靠过去,斜刺里突然伸出两条横跨矮几的大长腿,只见陆念稚弯身一捞,将咳得弓成虾子状的杜振熙圈进臂弯,轻而易举抱抱举高高,大手一下下轻拍着杜振熙的背。
唐加佳呆住。
众人静止。
杜振熙懵了,她正靠在陆念稚肩头,二人离得这样近,她的口鼻隔着汗巾擦过陆念稚的脖颈,触感微凉,熏香宜人。
是她从小到大早已闻惯了的熟悉味道。
她呼吸一滞喉咙更痒,又是一阵猛咳,才直起身想挣脱,就对上陆念稚微偏侧脸,面上神色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能不能喝酒自己不知道?我让你喝你就喝?你就是不逞这个强,我和唐七小姐还会怪你不成?”
杜振熙给陆念稚倒打一耙的本事跪了,张口想怼回去,身下忽然不轻不重挨了一下,耳听陆念稚满是无奈地又道,“别乱动。还嫌咳得不够难受?真是小孩子脾气。”
杜振熙顿时咳得惊天动地。
陆念稚打她哪里?!
他居然当众打她的屁股?!
她正羞愤欲绝,却听不知谁噗嗤一声,随即响起几位爷善意的哄笑——陆念稚这般又抱又哄打屁股,可不正是家长教训小孩子?
小孩子就该乖乖听大人的话,不该急着谈婚论嫁,不该急着出头。
杜振熙回过味来,再次生出想拔下玉簪怒戳陆念稚的冲动。
他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容不得她反抗。
她要是闹腾着挣扎,落在众人眼中,不仅不雅失态,还颇为古怪。
叔父抱侄儿,要不要反应这么激烈?
反而更加坐实她的“小孩子脾气”。
杜振熙有苦难言,只能任陆念稚单臂抱稳她,按着她的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