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未散尽的烟火气。
桑顿暗暗叹气,看着梅的眼神里越发像是有了千言万语,叫梅也不知道嘴里到底在说什么,眼里只看到那双眼睛仿佛有道不尽的衷情。
范尼和乔尼也是认识的,这位妹妹在诉说自己最近受到的忽视:“妈妈在帮哥哥呢,可马上要出嫁的人是我,怎么就没人想着多帮帮我呢?”
乔尼笑得不行,心想女人真是最奇怪的生物,让他心生敬畏:“这年头,不就是怕孩子到了岁数没对象嘛,等你哥哥的终身落定,你还会是家里的重点啊。”
“咦?妈妈呢?”范尼正想着,桑顿妇人正出现在阶梯口,她跑过去:“您去了哪儿?”
老夫人“哼”了声:“我去了哪儿?还不是因为你哥哥遇见这事儿就是个笨蛋嘛?”
乔尼背过身大笑起来,虽然从桑顿和梅初识他就是旁观者,也知道两人并不合适,但此刻却是真心祝福。桑顿已经很坚定了,而梅这样一个大小姐出现在这里,也给人看到了极大的希望。
于是转机出现在晚宴结束,众人行将离去之时。
鲍伯看着钻在马车底下忙得满头大汗的车夫道:“这是怎么了?”
“车轮箍子裂了(注:镶在轮子上的铁圈),先生,”车夫扯了扯那摇摇晃晃的轮子:“我是很想把老爷、小姐可送回家,不过如今这样,我们恐怕得摔进河里去。铁匠铺已经打烊了,恐怕得委屈两位在城里将近一晚啦。”
梅并不懂车轮子是怎么了,但她知道今天自己恐怕走不了了,她盯着鲍伯,鲍伯没出声,只拿过仆人递上来的水貂毛镶领的米色外套给梅披在身上,这才绷着脸问:“我们必须等到明天了?”
那车夫搓搓手,将脏污用布头擦去,才摸摸头道:“先生,恐怕是的。”
正将两人送到门口的桑顿双眼亮了起来,他这时倒是没有傻到去和梅献殷勤,而是很诚恳地告诉鲍伯:“那就待到明天走,客房一会儿工夫就能收拾好。”
桑顿夫人站在儿子背后,给车夫使了个眼色,然后万分热情地走上前去:“是啊,韦兰先生,虽然春天了,但是夜风还是很凉,怎么能让穿得那么单薄的韦兰小姐走路,何况你们住在郊外,城里的小旅馆可是千万不能住的。”
鲍伯无奈,心里也奇怪怎么就这么巧合,看他一有同意的表现,那车夫可机灵了:“先生,你们要是打定主意在这落脚,那我就走了。明天一早我就回来去铁匠铺修理车子,保证明天太阳落山前把你们送回家。”
韦兰兄妹感觉自己被看不见的手绕进去了,但现在除了点头也没有别的办法。
梅的房间就在范尼的隔壁,因为偶有她的朋友来住,客服虽然是空关着,但没有尘封着的难闻的气味。在桑顿夫人得力的指挥下,女仆们一会儿就把房间收拾好了。
床上铺的床单和被子都是才拆封的新货,还透着洗涤剂微微的清香,是春季所用的带着稍厚的棉衬里的丝被,盖在身上也暖和舒服。等到梅在人服侍下出浴,拿过新的睡衣,宽松的布料一路就顺着滑溜溜的肌肤套在了身上。她又接过睡袍,是紫罗兰色天鹅绒面的料子,看着华丽穿着却轻薄,梅执着腰带打了个结,让女仆离开了房间。
期间桑顿夫人在睡前例行关心了一下,不过老夫人看着自己准备的一些东西穿在梅的身上非常适合,梅看到她满意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心里毛毛的。
临睡前她在床上坐了许久,终于还是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桑顿想着梅就在隔着一个走廊的房间,不禁心烦意乱,夜已深,今天就该到此为止了。明天,他想着,明天可以和梅在自己家里相处一天。
他剥下外套,把衬衫的袖子卷起来,松开两颗纽扣,从酒柜里拿出一个盛着金黄色液体的玻璃瓶,浅浅得倒上一些。他猜测着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兴奋地坐上整晚,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不过,老天最爱折腾人。
桑顿先生睡不着,大家也都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梅是被刺在脸上的亮光弄醒的,她觉得自己才睡下不久,怎么就天亮了?要知道,床边挂着的厚厚的布幔窗帘,大概只有强烈的太阳光才能射进来。
梅摸了摸脸,想着不是在自己家里,就拿过床边的睡袍穿戴了起身,她拉开窗帘,迷糊着双眼想推开窗,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是的,天没有亮,黑沉沉的夜幕暗示着现在还是午夜与凌晨交汇的时候,但是离桑顿家不足百米的地方,火苗窜得把月亮的光辉也掩盖了。
一直到有夜风把散发着焦味的火星吹进房间,梅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米尔顿发生大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