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玛丽很敏感地感觉到了,不过梅示意她不用担心,她便避开了去。
一没有了旁人,阿切尔太太一把握住了梅的手:“梅,我知道纽兰做得不好。可你扪心自问,纽兰两年来也是对你一心一意的,我更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梅的胳膊被抓得生疼,对方却似乎没有松开的打算,梅只好把话说得不留情面了:“阿切尔夫人,我非常感谢你们长久来的照顾。是的,纽兰过去两年一直洁身自好,但他对我的感情也从未曾逾越过一个未婚夫的本分,可他现在为别的女子疯狂了,但凡他还有些理智,我也就忍耐了。可是他就和海上的旋风一样,我这艘小船原本以为可以安全地停进婚姻的港湾,可如今,我面对的却是汪洋大海里的风暴。阿切尔夫人,我必须让自己脱身出来。”
从前因为顾着情面,梅从未在未来婆婆面前这样伶牙俐齿过,因此给了阿切尔太太可以在沉默内向的梅面前再努力一把的错觉。
然而梅顺溜的一番犀利的话语,愣是让纽兰这股风暴的母亲结舌无语。
梅很是机灵地招来了店员,示意她带阿切尔太太去看看店铺另一端的几匹新进的酒红色布料,这会让她在日后可能很快要来临的重大仪式上风光无限。
可阿切尔太太虽是眼睁睁地看着梅离去,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松口同意纽兰和艾伦的婚事呢?
事实上,纽兰和艾伦后来偷偷跑去了格兰特格林小镇,因那时代政府命令要求不得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无法在教堂举行仪式的,这个游离在法律外的小镇就成了私奔者的天堂。
纽兰和艾伦最终成了每年奔去那小镇的5000对夫妇中的一对。
梅在离去之前,她前婚约产生的流言蜚语意外被另外一桩奇事盖过了风头。
消息从老纽约西勒顿·杰克逊先生那里传了出来,虽然对于一位这个年纪的绅士来说,他的话多得过分,但他的确很有发言权。他和立身正派的韦兰家相处得不错,韦兰家也鲜少提供什么谈资,因此韦兰夫人和他还颇有些交情。
另一个原因是,韦兰家可藏着不少好酒。
杰克逊先生晃着手里的马德拉葡萄酒(注:好喝到有酒鬼把自己溺死在酒桶里的葡萄酒……),看着那令人赏心悦目的意味着品位和香醇的液体在灯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才缓缓开口道:“诸位,今日有则大消息,不过考虑到你们要远行,恐怕还未有听闻。”
梅警觉起来,西勒顿·杰克逊刻意提起的话必定是个风头一时无两的大消息,而且必定和自己有些关系,但他也不会愚蠢到真的拿梅来说笑。
于是众人皆洗耳恭听,杰克逊先生得到了他想要的瞩目,也就不兴再吊人胃口:“据说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交给博福特先生投资了,您知道,她离开纽约十二年,再回来和外来户也没什么两样,你说我们平日和博福特先生点头之交也就罢了,怎么会把产业交给这样的人打理。所以啦,可想而知,奥兰斯卡伯爵夫人这下什么都不剩啦。”
鲍伯放下酒杯,一脸严肃:“她身边不是有个现成的律师吗?如果博福特先生的亏损大于当日他所承诺的底限,委托人也是可以获得赔偿的。再者,伯爵夫人可是拥有已故伯爵一半的身家,这点损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杰克逊要是没有把握可不会信口胡言砸了自己招牌,他得意洋洋地宣布:“伯爵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伯爵夫人一个子儿也要不回来,因为博福特先生破产了。”
满座皆是不可置信的惊喘声,杰克逊补充道:“要不是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想给自己未来的丈夫以金援,想必博福特破产的事情还能瞒上一阵。”
梅感觉到在座不少人将微妙的视线投在了她的脸上,她故作不知,却专心致志地欣赏烛台上映射了璀璨灯光的水晶,颇有种美不胜收的感觉。
坐在一边的鲍伯撇开脸,低低地笑了起来,直到韦兰夫人咳嗽了一声他才收敛自己。
虽然落井下石不是韦兰家的风格,但是餐桌上的气氛的确好了不少,再说伯爵夫人还有大笔的遗产可继承,没什么需要他们这些“家人”操心的。
这些趣闻轶事也把离别之情着实冲淡了不少。
梅、玛丽和鲍伯坐的弗吉尼亚号是在三月底启程离开纽约的,这可不同于梅平日里惯划的小船,乘风破浪间站在甲板上的梅感受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象征着新生活的海风。
玛丽端着香槟酒杯出来,而她挂在脖子上的长条琥珀项链比香槟的色泽更美:“梅,里头的舞会没劲吗?你怎么跑到甲板上来了。”
头等舱的客人们的海上生活一点都不无聊,除了堪比高档酒店的房间,自然也少不了夜晚的娱乐设施:乐队、舞池、美酒和佳肴。梅这样的少女更是理所当然得到了很多的关注,可她的年轻的心此时比颈上的珍珠没有光泽多了,由英俊的绅士来献殷勤固然好,只是梅暂时没有享受的心情。
但鲍伯不然,梅和玛丽注意到他反常地盯着舞池中间以为身着绿色长身裙的金发少女看个不停,玛丽笑言:“鲍伯在纽约兜兜转转那么久,也没看见他对哪个姑娘有兴趣,今次在海上,他倒是别有兴趣。”
梅则表示了不同看法:“玛丽,你还不够了解鲍伯,他这哪是在看姑娘,他是在看人家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