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他若肯与我辈文人亲近,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头早就响彻大江南北了,偏偏自作下贱去做什么生意,真是浪费了这天赋的才华了…”
“得了吧,人家虽然做生意一塌糊涂,但也不需要我杭州文人吹捧,听说他那几首诗词连汴京的大家宗师们都称赞有加,你们是不知道,早先苏牧将生意都往北迁,苏家没有一个不反对,可现在仗着他的才名,据说北面的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了的。”
“咱们的第一大才子还真是让人看不透了,听说最近又攀上了户曹大人,要跟官府做生意了…”
杭州舆论对苏牧毁誉参半,皆以为苏牧囤积粗粮是为了赈济灾民所用,如今却又用不上,平白浪费了上万的银钱,连苏家内部的人也看得云里雾里。
老太公和苏常宗等人一开始也以为苏牧囤积粗粮是为了这个目的,当比往年规模要大数倍的灾民潮围堵了杭州城外之后,他们也都一个个眉开眼笑,只觉得苏牧还是有些长远目光,如今只要将这些粗粮全都抛出去,肯定能够小赚一笔。
至于用牲口吃的粗粮来赈济灾民是否会丢面子,他们却是不太在意的。
因为要丢人,也是他苏牧丢人,但赚回来的银子却是货真价实,能够让苏家的势力再度水涨船高的!
然而苏牧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去抛售粗粮,虽然他每天都会到城外闲逛,但并没有到苏家粥棚去帮忙,整日里游手好闲,显然对赈灾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起码在大家的眼中,此时的苏牧就是这么个样子了。
老太公虽然有些眼力,有些胸襟,也有城府,不至于看不出苏牧的改变,但族老们三番四次想要将长房分出去,压力也是颇为重大的。
苏牧虽然坐实了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声,可苏家却觉得自己并没有从这个名号上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因为苏牧从来不跟文人打交道,反而与七寸馆和余海这样的人行走颇为频繁,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不说,还常常招惹别人的笑话眼光和闲言碎语。
若说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苏牧搭上了司马府刘维民这条大船,跟军方有了直接的买卖利益关系,今后也算有些前景。
可这条线只是苏家长房,甚至只是他苏牧自己的产业,与家族生意没有任何的牵扯,家族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说一千道一万,苏牧给家族带来的坏处还是要比好处多。
为了这个,老太公也是头疼不已,他并不想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他看得出苏牧到底给苏家带来了何种巨大的潜在利益。
这些价值别人看不到,但他老太公看得到,别的暂且不说,若没有苏牧接下长房的生意,让苏瑜专心读书,又替苏牧取得考试资格,结交提学官范文阳,他苏家又怎么可能出现苏瑜这样的第一个进士?
可也正是因为老太公能够看得到苏牧默默为家族作出的贡献,在面对其他族老们的责难之时,他才会越发的头疼,越是觉得难办。
抛售粗粮这件事也是如此,虽然这些粗粮都是苏牧用长房的资源来囤积的,但明明抛售出去就是好大的一笔钱,而且还不愁没销路。
可苏牧就是对此不上心,只推脱说时机未到,这还等什么时机?等到天气转暖,朝廷发放赈济物资,这些粗粮连喂牲口都没人会买。
囤积居奇也要有个限度,该出手时就要出手,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难不成你苏牧还想将这些粗粮压着,等待供需,卖出精粮的价钱来?
若真能囤积到那个时候,也算是能忍耐,可这就等同于发死人财,到时候钱是赚到了,可名声就要遗臭万年了。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穿了苏牧的把戏,就像所有人都觉得这场雪会很快就停了,朝廷的赈济会很快发下来,城外的难民潮也会像往年一样,很快就散去。
可没有人会去想,这个冬天的难民已经跟往年的难民不一样,也没想到这个冬天的朝廷已经跟往年不一样,就像他们不会去想苏牧的囤粮根本就不是用来赈灾的一样。
苏牧并没有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闲工夫。
陆家小院之中,苏牧、陆擒虎父女、乔道清和苏瑜,几个人围炉而坐,从七寸馆回来的徐宁也有自己的座位。
这样的人员搭配实在有些吊诡,让人看不透,而更让人看不透的是,苏牧的身边,是代表着郑则慎前来的杭州总捕余海。
苏牧用钳拨了一下木炭,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照在他的脸上,这段时间四处游走,看似悠闲,实则他却做了深入的调查,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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