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战死的勇士（二）

    战场如火如荼，德军脆弱的防线实在无法抵挡如此大批量的人流。意军的炮火也停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意大利士兵跳进了战壕，肉搏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两股人流都爆发了惊人的战意，两种语言的呐喊汇集到一起。在狭窄的战壕里，白刃战虽施展不开，但这并不能影响它的惨烈。

    双方士兵全都杀红了眼，枪被敌人抢走，拿起身边的工兵铲继续上。意大利人士气高涨，彷佛已经看到了胜利一般，利索地就跳进了战壕。可还没等这些人站稳当，一柄柄刺刀就闪着寒光而至。原本很软弱的意大利人难得也爆发出骨子里凶悍的一面，被刺伤了还死战不退，与德军扭抱到一起，掐脖子的掐脖子，挖眼睛的挖眼睛。

    这个时候的战斗，白了就是人类本能的反应。最原始，也最有效。只要能用到的通通来上一遍，腿刺伤了，站不起来。不要紧，还有手。手指头被割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牙齿。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能能将眼前的敌人杀死，就是好方式。

    几个已经完全丧失战斗能力的德军士兵根本不甘心躺在地上静待死亡，用起全身仅剩下的一力气，拉响腰间的手榴弹，在一片疯狂的笑声中扑向了意军士兵。后者恐惧地哀嚎着，想要推开粘在身上的人肉炸弹，但是沉重的身体哪有那么容易被推开？

    “咚。”沙土飞扬，一滩滩碎肉化成血雨淋湿了周围的一切，离的较近的意军士兵还没有什么反应陪同着一起升了天。

    “咚，咚。”又是几个拼杀到最后的德军士兵与敌人同归于尽，壮烈地为这片土地洒干了最后一滴血。当然，还有意大利人的。

    浑浑噩噩的罗丁堡踏着脚下的尸体，一步三摇晃地又奔向了下一个目标。他身边的人全都被派出去杀敌去了，包括他的副官也看不到踪影，周围全是三三两两交战的人群，嘶喊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他的副官是活还是死，反正也无所谓了。或许，下一秒他也就要去上帝了。刺刀已经被他扔掉了，如此狭的地方使用根本不方便，他所幸拿起工兵铲，反正铲子的尖端也很利，虽然没有放血槽，但是一铲子挥过去，脑袋都能削掉半个。

    他就拖着铲子往前走着，看准一个就劈，连防御姿势都不摆。脸上全是腥臭的血液和几块碎肉，他的腹部刚刚中了一刀，流血不止。

    突然，眼皮上方出现一个黑影。一个意军士兵跳进了战壕，落到了罗丁堡的背后。趁他反应不及就踹了一脚，罗丁堡只觉得背后一痛，就一头栽进土堆里。不用想，袭击他的意军士兵肯定会再来上一刀，罗丁堡借着栽倒的惯xìng，强忍住腹部的疼痛，顺势又往前飞滚了几米。刚控制住平衡，就立刻爬起来，回头盯住意军士兵。

    这名意军士兵确实如同罗丁堡所想，背后又想补上一刀，但是罗丁堡还是很机智，逃脱了死神的召唤。

    既然一击不中，那就再来一击。意军士兵也是发了狠，端平刺刀就冲着罗丁堡奔来。罗丁堡右手举起工兵铲，严阵以待。就在意军士兵刺过来的一刹那，他的左手闪电般抓住枪托，硬生生就往左边撇，试图将刺刀的方向引偏。可遗憾的是，或许意军士兵冲的太猛，又或许是他因为腹部受了伤，左手的力量不足。这一刀扎了个结结实实，刺刀的尖端透体而出，罗丁堡的左腹被刺了个对穿。冰冷的刺刀就如同寒冬一样将他体内的热量全部吸光。

    “啊！啊！”罗丁堡连续惨叫了两声，就在他要倒下的一刻，高举着工兵铲的右手带着疼痛的刺激狠狠劈下去。以为得胜的意军士兵惊恐地看着一道闪光划过，痛苦地捂着脖颈，一道清晰的血线从意军士兵的指缝里显现出来，鲜红的血液带着热气冒出来，只见意军士兵的喉咙往里一缩，发出“喔呜”的哽咽，然后颓然地跪倒在罗丁堡面前。罗丁堡见此情景，畅怀大笑，猛然间，一口血控制不住地从嘴里喷出，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头脑也不清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眼前又出现了两个土黄sè的身影。不用分辨，肯定是意大利人了。他把手伸到腰间，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榴弹的引信，费力地拉响。

    这个时候，他还在笑。从嘴里念叨出最后一句告别语，“来吧，杂种们。来啊，都过来啊。”

    若是真有永恒，那么生命尽头的最后几秒就是永恒。在手榴弹爆炸的5秒延迟里，罗丁堡感觉自己度过了一个世纪。眼前很模糊，他只能看见意大利人矮的身材，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轰”，来不及逃跑的意大利士兵和罗丁堡一起被爆炸的火焰吞没，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阵阵浓烟散去，战壕里干干净净。只是不知道若干年后，在这片土地上会开出怎样的花草。

    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德军的壮烈吓倒了许多人，双方阵亡者的数字每一秒都在变化。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意大利士兵涌进战壕，形势已经不可逆转地向意军倾斜。毕竟，德军的人数太少，死一个就少一个。

    就是这样的情况，德军竟然没有一个人投降。所有人都还在忘我地拼杀，纵然意大利人越来越多，也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简直就是一批死亡军团！有好几个意大利士兵看着德军空扎这两手跑过来，还以为对方是想投降。等到离得近了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哪有人一脸狰狞地跑来投降？那表情活脱脱地想把自己给生吃了。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德军已经扑到他身上，咬住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