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撞在礁石上,激起一阵雪白的浪花,一群海鸥惊起,又俯冲而下,衔起一只鱼儿飞起。
马宇岛上,岳明站在一座灯塔下,他留着茂密、乌黑的头发,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撩了一下刘海,眼睛眯着望向对岸的码头,海风吹得他有些寒意,那种不知所谓的寒意。
他从昨天傍晚来到这里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的,他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自己第一次做麻婆豆腐时,那个时候的他生怕其中的哪一个步骤出问题,便一直战战兢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下了太多盐,被师父狠狠地骂了一顿。
厨师这一行业,其实在他看来还蛮赚钱的,做的时间长了,还可以长胖许多,简直是赚大发了,所以当他收到朋友的邀请的时候,便特别高兴,虽然钱不多,但是换个地方烹饪美味,倒也是不错的主意。
他今年三十二了,还没有成家,如果说厨师行业有什么不好的,恐怕就是自己在不自觉之中养了一身膘,现在的女孩子不喜欢胖子,又或者说确实是自己不上进,钱不好好赚,天天请朋友吃饭,到头来那些朋友却只当你是空气。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圆鼓鼓的,看起来装了很多美味,就像自己面前的这大海一样,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着。
岳明很喜欢烹饪海鲜,想想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海边长大的,小的时候还常常跟随父母出海捕鱼,对于海货他再熟悉不过了,不管是家乡这里最有名的马鲛鱼,还是黄鱼、石斑鱼,他都特别喜欢,特别熟悉,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烹饪方法,最后还是觉得小时候那种用少许淡水烹饪的原汁原味的最美味,那种不需要什么佐料,只需要盐和水造就的鲜味最令人垂涎,最令人向往。
岳明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他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做饭的场景,几根广式腊肠就把锅彻底给毁了,腊肠被他做成了“碳肠”,那个时候那种腊肠在粤东还算是比较稀有的,那是他在广州的叔叔带回来给他们家过年时候吃的,没想到被他做毁了,那次被老妈追了三条街,打了整整半个小时的屁股,记忆深刻。
本来他觉得自己与厨师这个行业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性的了,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就上了一所烹饪学院,成了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他本以为可以成为最好的厨师,出来赚大钱,却没成想最后因为一次“事故”蹲了几年的大牢,从此开始走背字,每每想起那件事情他便会不寒而栗,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错,只是一再辩解,与我无关。
一阵海风吹来,岳明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转过身拿起放在地上的大铁罐,那里面都是豆油,今天晚上他要做煲仔饭,虽然手艺有些生疏了,但是想想也不差,那些客人应该会喜欢的,就像那些以前经常光顾的客人一样,总是惦记着自己那被火燎黑的砂锅里面的饭,香喷喷的饭总是能够带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费力的拎着那桶油,很快便到了那座西方风格浓郁的别墅,他觉得这种房子蛮浮夸的,好像是为了炫耀而专门建造出来的,而非为了住人,他推开了厨房的门,在漆黑一片之中打开了电灯。
他来到这里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基本上还没有将这个房子的构造搞明白,对于这座小岛来说,这房子真的是蛮大的了,除了后面留出来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空地,和空地尽头的小灯塔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被红树林占领了,而唯一一处出海可用的小码头就在红树林的边缘地带,说起来这里的布局特别奇怪,让人怀疑当初究竟是怎么把那些建筑材料运过来的,毕竟那条小路实在是太窄了。
他将厨房里面收拾干净之后,又溜到了餐厅,他的东西还放在那里没有处理,便想着趁还没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整理一下,餐厅的桌子上面放着他从家里带过来的书籍,他很喜欢读书,不过和普通人不一样,他读的书基本上都是一些与烹饪有关的书籍,最近他迷上了甜点,尤其是马卡龙和舒芙蕾。
他将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里面,突然,一张红色的硬卡纸从书籍里面掉了出来,他连忙将它捡了起来,才发现是那封邀请函。
“尊敬的岳明先生,不知您是否记得我,我依稀记得您烹饪的河豚羹的美味,至今念念不忘,8月6日我将在马宇岛举办一场宴会,想请您来担任主厨,我已经吩咐人买了很多食物,尤其是河豚,希望您到时候能够为我们呈现那不可多得的美味,随信奉上一千元作为路费,当然主厨的费用我会在您离开的时候结清,劳烦您了。”
他不自觉的又瞥了一眼信上的署名,刘杰。
刘杰这个名字,其实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很多时候都会去答应朋友或者陌生人的请求,不单单是为了那一点点微薄的工资,而只是乐于助人,也许这就是性格使然吧,有的时候他也会非常懊悔,这种性格会让他非常吃亏,因为总会有一些人吃完就骂厨子,不过事情见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骂就骂吧,最多下次再也不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一次他很在意,他虽然不是那种会去打听什么事情的人,但是对于马宇岛这种根本不认识的地方,普通人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上网查询一下,只是有的时候网上的东西太过复杂,这一查往往就会查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海岛主人连环杀人案这种传言,就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了,只可惜他还真的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他才不会去烹饪河豚这种危险的食物,胆大心细一直是他的外在表现,当然内在表现就不一样了,一切的伪装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而已,惧怕一直是人类最深层次的情感。
他将那张硬卡纸塞进了背包,一只手拎着,慢慢的走上了楼梯,耳边,是窗外海风吹拂树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