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又下雪了,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雪原共长天一色,大片大片的玉絮落下来,如鹅毛一样洁白。
在一片孤寂的银白色之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是一辆马车,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冰雪,以一种不算快的速度在前行。
风雪之中,依稀可见赶车的是个满面虬髯、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的高大汉子。
不多时,马车忽的停下了。
赶车的汉子下车转了一圈,又抬起马蹄子看了一眼,道:“碎冰嵌进了马掌,怪不得马儿不愿意赶路,少爷,我先把碎冰清了,外头冷,你在马车上千万别下来。”
他们从关外回来,一路上就这么一匹老马作陪,勤勤恳恳,蹄铁长久未换都踏破了,冰碴子嵌进去,难怪马儿不舒服。
车窗打开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貂皮帘子,这是一双男人的手,可哪怕是女子的柔荑也不如它完美的令人惊叹。
“无妨,在车里这么久了,我也想下来透一透气,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这是一个不再年轻的男人,似乎是刚饮过酒,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看起来似乎一直都带着病容,身体已很差了。
他微微一笑,眸子如被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又灵活,使得整个人忽又年轻了不少,有一种教少女怦然心动的魅力。
这个人,正是江湖人称“小李探花”的李寻欢,在百晓生所著的“兵器谱”上排名第三,一旁的大汉则是他的仆人铁传甲。
二人在关外隐居了十年,近日才重回中原,刚巧一入关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李寻欢下了车,这么大的雪,他竟然连一件斗篷都不披,肩头不一会儿就落满了雪花,将手指与脸颊冻的死似的冰凉。
天已黑了下来,前面的路却还很远。
铁传甲去清理马蹄子上的碎冰,而他病弱的主人下车之后,也去检查了一下年久的车轮,一主一仆相处时如多年老友。
一片鹅毛似的雪花落下来,李寻欢伸出冰冷的手去接,眸子不自觉去看它来时的方向,这一眼也彻底让他的视线定格。
在深海一样漆黑的夜空之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天地间所有的雪都来自于那里,来自于如雪一样冷寂的圆月之上。
月宫之中是否有神妃仙子呢?
应当是有的,不然这在月色中乘云而来,与鹅毛大雪一起落到尘世中的、皎洁如月、灵动如鹿的少女又该如何解释呢?
“……”
李寻欢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是见过太多江湖上的风浪了,可遇上这样超出认知的事还是头一回,也难怪一时怔住。
铁传甲安抚了马儿,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如何,这一抬头险些让这恶犬一样的汉子叫出声来,惊道:“少爷,这、这是…”
云驾之上,走下了一个手握玉枝的美人,穿一件柔软的、如芙蓉花苞一样的雪色衣裳,身上还有淡淡的月桂树的清香。
“二位侠士,请问这里是中原吗?”
少女的眼眸清如朝露,带有一种初生幼兔一样的天真与纯然,似乎连最罪大恶极的家伙,也能用一句话获取她的信任。
这时,李寻欢已恢复了平时从容的姿态,闻言微微一笑,缓声道:“这里才刚入关,要再向南走上一段时日,才是中原。”
倘若一个人经历过人心叵测,见过了很多江湖上的风浪,就会知晓这小鹿一样干净的目光有多么珍贵,多么令人喜爱。
少女吃了一惊,道:“还要往南呀?”
她苦恼的皱了一下眉,尤带几分稚气的面庞之上更多了一层凝重的风姿,动人的容光重增华瞻,肌肤白得像透明一般。
李寻欢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心有所属、抑郁于心的中年男人,见她稚气秀美的面庞露出犹豫之色,也不由心下一软。
他目光之中隐有关切之意,不是一个男人在关怀一个女人,而是一种年长者所独有的温柔,柔声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少女认真的点了一下头,道:“是呀,我要到中原去,可是云驾都已经散了,羽衣又只能飞回月宫,从这里走到中原不知道要多久呢…”
一听到“云驾”和“羽衣”,铁传甲终于忍不住了,不可置信的道:“你是从月亮上来的吗?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子?”
这铁塔似的汉子双目圆睁,如一对铜铃一样有趣,云驾上的少女一下子笑了出来,道:“什么仙子呀,我是月中的姮娥。”
她的语声十分动听,不是闺阁少女黄莺一样的娇软,而是如环佩相击似的清脆悦耳,有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清灵之感。
“……姮娥?”
铁传甲是个粗人,可年轻时也读过几本书,听过茶楼里的话本子,知晓住在月中的仙女被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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