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可他看起来绝不是“没事”,冷汗凝成了晶莹的一缕,一寸一寸淌过浓厉的眉峰,滚过线条凌厉的肩颈,最终渗进皮肉翻卷的鞭伤处。
“叫你嘴硬!”
柔柔神色一厉,还要扬鞭子再打,一旁的娄知府却似乎回过了神,急急的奔了过来,一脚踹在她小腿上,利落的向铁手扑过来,在他衣衫中摸索。
“妖血呢!妖血呢?你定然还有!赶快给我!!”
他的眼球充血,在永生的诱惑之前,哪怕是这只老狐狸,也会忍不住急切起来,道:“这枫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快说,说了我就饶你一条小命!”
铁手不卑不亢,沉着道:“身为知府,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与妖鬼结党营私……娄万生,你这样的年纪,就不担心晚节不保,不怕丢了项上人头么!”
他的眸子是明亮的、冷静的,在幽暗的地牢之中,就如射入人心的两柄剑,让人无端畏惧起来。
娄知府幽幽一笑,讥讽的反问:“晚节不保?”
他神色尖锐,一字一顿的道:“为了长生,老夫什么不可以舍弃,还什么晚节不保……呵呵,铁手二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夫何来的晚节?!”
薛邵龙忍气吞声,神色狰狞:“……”
铁手冷笑了一声,他的伤势不轻,在一片晕开的淡淡血色之中,麻木的传来细密而绵长的痛痒。
娄知府扯了一下锁链,目光盯在他身上,语气森森的道:“铁游夏,本府也不跟你废话,你有一片妖血染过的红叶,就能弄来第二片……对不对?!”
铁手与薛邵龙,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脑子,阳气充足,他留下二人的命,本是打算将其献给暖香阁的阁主,可一见到那片红叶,他就改变了主意。
娄万生这把年纪,死亡与衰老已代替政敌,成为了他最害怕的敌人,青春,才是他渴望的事物。
铁手从容一笑,气定神闲的道:“是又如何?”
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哪怕身在水牢之中,受制于人,却仍是一派不急不嚣、也不动声色的气度。
娄知府一挥手,令柔柔退下了,他的神色忽的和善了一些,道:“本府可以放过你、薛邵龙,还有他那个蠢货姐夫……前提是咱们得做一个交易。”
他眯了眯眼,道:“薛邵龙那个捕快姐夫,如今就关在一处密牢,我本打算杀了他了事……不过,我现在改了主意,只要拿到妖血,我就会放了他。”
铁手一扬眉,似笑非笑的道:“哦?我若是开口答应,你真的放心让我走?”
他的鼻腔之中,嗅不到一点味道,反而注意到了另一点,水牢中的空气,可比外头湿润的多,甚至不像西北,而是江南水乡。
娄知府抚了一下胡须,道:“自然,不过在离去之前,铁手二爷需得跟我这不成器的侍女做一夜的愿望……哈哈,她断了一臂,不过姿色尚可,折腾起来别有趣味,二爷是个男人,食色性也,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并非是羞辱,而是一种手段,暖香阁之中出来的美人儿,只要春风一度,就能把男子的生气献给阁主,介时,柔柔自有法子掌控他的性命与身家,还由得他听与不听?
铁手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微微一笑,拒绝的道:“可惜,水牢的环境简陋了一些,在下住的却还算舒坦,暂时还不打算离开。”
他不走,不仅是因为红叶,也是想明白了一点,暖香阁将失踪之人藏在了何处,先前以为是阁主用了什么手段,人不知鬼不觉,把男人与小孩们送到了不知名的去处。
可现在,一见娄知府,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雪生对红叶说过,那藏了人的地方,很黑,空气也很湿润,宜州地处西北,除了地下的水牢,与水相连的地牢,还有什么地方的空气是湿润的呢?
显而易见,娄知府动用了身为知府的职权,官妖勾结,运人进城,将人藏在了府衙的地牢里头!
铁手深知,红叶的力量还没恢复,府衙又都是蔡京一方的走狗,他进来一趟容易,出去之后再找回来可就难了,得先探虚实。
他缓缓的抬眼,问:“若我不答应呢?”
娄知府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捋了一把胡须,笑道:“不答应?不答应也没关系,放心,本府有的是法子让铁二爷答应……”
他说是这么说,实则并不打算胁迫铁手。
那位暖香阁的阁主,胃口很大,一直用妖血吊着,让娄知府为其做事,老狐狸一早就想明白了,它压根没打算给他妖血,不过迫于妖鬼压迫性的力量,他一直不曾反抗。
娄知府垂涎于长生不死的妖血,暗中研究了许久,阁主作为赏赐,送给他两个美人,他甚至生吃了一个,可惜没有妖血的效用……因此这时,他绝不愿意出半分差错。
铁手的脸色很白,神色却从容:“洗耳恭听。”
“铁游夏,诸葛神候的年纪似乎很大了吧?”
一见铁手的神色一僵,娄知府眯起眼,意味深长的一笑,暗示道:“他的内力再深,又能比普通人多活几年?本府相信,你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走出水牢,对几个人道:“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进来,聪明人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