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入地。
莫沧愤愤咬牙,似想通了何事,便怒视白石喝道:“你刻意以白石光引我前来,并借由狼皮混淆视听拖延众人,为的是以上古阵法困住凤羽军,设计我丢失公主!”
我想莫沧似是中计了,他误以为行风想困住他,但实则行风的本意很简单,只是想虚张声势吓走莫沧,待凤羽军追着湘君出城北即可趁乱出城。
此时见莫沧眸光慌转,似是在忍着怒火在思索如何应对,或是在权衡利弊得失,我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莫沧快些自作聪明得撒军。
“昔日比试阵法你即为我手下败将,有道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但数百年来你却毫无长进。”行风敖然言道,又摇首轻笑,感叹:“曾几何时,凤羽军于我麾下得以一千兵力克三千魔军,可惜如今主将无能,竟叫这堂堂火凤凰沦为金乳燕,做一回笼中鸟。”
我一听,惊讶行风为何在这重要时刻极尽嘲弄之意得挑衅他,万一引莫沧怒气攻心,失了理智杀了过来那该如何是好?
果真,见怒火中烧的莫沧,刀一动似要上前,我大惊失色,心跳漏了拍。
然而,却又见莫沧眸光骤凝,嘴角阴阴冷冷一勾后,一直紧握的左拳竟忽地放了松,收刀,便令凤羽士兵斩断蛛网后,十人为一金羽簇,分散向四面八方飞驰以突破金丝的包围。
几是微不可察,但行风握住我手心的力道突兀地一松才让我注意到,本该快速上升的金丝似是顿了一顿,凤羽军立即飞散而出。
我才明白,行风对应马方和莫沧所用之手段截然不同。
莫沧多疑且敌众我寡,单单一招“欲纵故擒”力道不足,于是行风使莫沧猜测他此时刻意使激将法激怒自己,是因后头还有陷阱等着凤羽军,进而才反其道而行,先撤军再论后续。
神仙斗法、斗阵、斗心计,夜,难宁。
好不容易,见莫沧腾空而起,我捉摸着此时他应该是要随着凤羽闯出金丝笼了,便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粗喘着。
岂料!
莫沧凌空的姿态竟在半空中一滞,半惊半疑得回过头来,神色一闪后,他不怀好意得盯着行风,笑得邪祟:
“白行风,你依旧诡计多端,我差点即上了你的当。抓了你抵不了丢失公主的过失,但……你此时可不只先前那一项罪行了。”
就在莫沧重聚凤羽军,火羽四面八方飞回时……
一声忧心喟叹浅浅地在凉风中飘散。
行风倏尔将我揽至身前,并往白石上一拍,地上的青石板剧烈得震动,在我反应过来前,他抱着我猛然向后倾倒,落下身后的万丈深渊。
一如在太一城昭府前庭,青石板在我俩落入后又瞬间阖上。
而在石板阖上前,我的眼角余光瞄到,当凤羽军回到白石苑上空后,金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围了天幕,关住了怒气腾腾的小-金-燕!
……
临海城地下密道中,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两道急促脚步声在回荡。
“为何放……放下一切……离开天……天界?”女子嗓音传出,带着浓厚鼻音边抽气边问。
“为了来勾搭你啰。”男子牵着她在密道中急行,带着笑意的语音在黑暗中轻快地荡。
“不好笑……正、正经点。”女子嗔斥。
“哎,莫再哭了,方才我当着千余人的面失了威望得打趣莫沧,才好不容易逗你笑,怎么不一会儿又哭了。竟从马方那时哭到此刻,好姑娘饶了我吧,我从天上下来不是来看你哭的。”这莫可奈何的口气,似是千名、万名天军再难缠,也不及此女子收不住的眼泪难缠。
“是因为……刑罚太……太难熬了吗?”女子吸着鼻子,缓了缓。
“是啊!我觉得受够了,便逃出来了。”
“你之前……犯了什么罪?”
“逆天毁地。”
“啊?”
脚步声一停,男子撕心裂肺的粗咳声在空幽的密道中震荡了良久,才堪堪又静了下来。
“你……上衣怎、怎是一片湿热?”女子慌而急促得问。
衣袖轻挲的声音后,干哑的声音从男子喉间磨出:“饿了吗?喏,你的桂花凉糕,还好好的呢。”
“少搪塞我。捡什么……桂、桂花凉糕,还因此……挨了三箭……且还……笑什么笑啊你……”拍开纸包后,女子呜咽声渐响。
“对不住,我知道你怕血,可我……暂时止不住……但,莫慌……还死不了。”男子扯开笑声,但已是沙哑的气音和喘息声。
女子断续哽了几口气,调息后,语调一肃高声道:
“白行风,你给我仔细听着,我……我此生最讨厌的小点就是桂花凉糕了……呜……哇……”一口气喊完后,女子的嚎啕声在男子怀中闷响。
“唉……好、好,知道了。”男子轻拍着怀中女子的背央,一声无奈长叹。
地府中,我独自提着从血池取出的一桶鬼血,自第十三层走回川畔,走在同样黑暗的万丈深渊中,忽然想起这段回忆。
我边走边甩头,想抛开脑海中那些纠缠不休的回忆片断,无奈越想忘便清晰。竟又想起那时,在那个人抱着我坠落地下密道前,我似是听见他的一句笑语。
“天堂无路,地府有门。上不了天,那你可愿与我一同下地狱?”
一语成谶吗?
不。
不是。
因为即使在地狱,也不能……走在一起……
今生,你为我流多少血,我就还你多少泪,这样是不是就不亏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