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二章 风生水起

开我便神色匆匆得往后门走去。

    但，我还有事未说呢！

    三步并做两步，我连忙跟上并死死拽紧她的手臂。

    “等等，师姐……那……我救的那人，他…身世甚为可怜，无家可归，我们可否收留他住在养济院里一阵子？就先住在东院厢房那边，不会干扰大伙儿平日作息的，求妳了，他当真非常可怜。我私以为，院中众人平日受惠于信众捐赠，我们也该施以小惠帮助眼前这位可怜人。”

    孰知，静修师姐一听十分震惊，断然拒绝。最后，她似是真有急事，万分火急得便要赶着离开，耐不住我的死缠烂打只好随口先应了我。

    无论如何，今日我走大运了，不用受罚已是谢天谢地，竟又捡回绝世美人一只，赏心悦目，花开灿烂。

    我乐呵呵得回房换衣，本想换上我平时最喜穿的一套白底绿绣半臂，但却遍寻不着，只得随意拣了套衣物换上。衣物虽略为宽大了些，但未免让行风久等，便懒得再换，只急忙回厅堂领行风到东院厢房。

    进房后，方从房中箱笼中取了套干净的道袍与他，却发现他身上的衣衫又干又洁白，像是全新的一样，遂又作罢，只不免心中惊奇，这昂贵衣料果然不同凡响，易干且不沾尘。

    我将道袍收回箱中后，与他道：“这间厢房是特为道长备下的，道长素日住在山脚的一清道观，虽不常来，但我们打扫得勤，且房中被褥皆已是洗净过的，故而还望你今晚先于此间将就一宿，待明日我再另外拾掇一间给你。若无他事，我也该去准备晚膳了。”

    行风只随意得瞄了瞄四下，未回应好是不好，便突兀地问：“你呢？”

    “嗯？”我一时不解。

    “妳今晚宿于何处？”

    眼前人的笑容，似春风风人。

    不知傻愣了多久，待察觉到我又愣头愣脑得盯着他瞧时，我尴尬得收回视线，局促道：“我、我住在另一侧的西院厢房，只要、只要走出这院子再通过一条廻廊便是西院。然后，饭厅就在回廊那头，你若认不得路不打紧，待晚膳备好我再来寻你。”

    再待下去不知又要丢脸几回，我向他比画了方向后，急急转身便要去灶房，但袖口忽地一紧，回头，见那双水灵灵的金边墨瞳正眨巴着望来。

    他沉声道：“我不想留宿于此间。”

    我见他眉心微拢，似是另有斟酌，但先前那般爽利好相与，为何此时却对这间厢房不甚满意？

    我歉然一笑，向他解释，“可是，济养院中虽然房数不少，但因院内人数已不如以往，因而多数房间已闲置多年少有维护，此间是最干净的了，其他的就……”

    “若你今晚宿于西院，我亦一同留宿于西院。”他蓦然打断。

    虽语调温和，但我似是着了凉，有些头晕，竟见着他的眸光凛了一瞬，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让我颤了颤，但定睛再瞧，那对桃花大眼又是水汪汪地柔和无害。

    “但西院只有九间房，而这九间皆是院中姐妹的闺房……”我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这可有些为难我了，欲开口婉拒，方抬头，见他轻扯我衣袖一角，眉心淡拢，美目含雾，樱色薄唇还微微抿着。

    天啊！又是一幅西子捧心，我见犹怜的模样，这无辜可欺的模样正是一针见血的戳到我的软肋，教我一个个头才及他下颚高的小姑娘，都想踮起脚尖，揉揉他的头顶心。

    思及今夜他将一个人留宿于这陌生院子，我不禁如对个孩子般地温言细声问道：“你莫不是会害怕啊？”想轻轻抽回我的衣袖，但他越发攥得牢，似乎不打算放我走了。

    他偏开头低垂着脸庞，颊边长发半掩，让我瞧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只见那如玉雕的下颚颤颤地颔了颔。

    见他似是个迷途孩童怯生生地模样，我心中一股正气油然而生，不晓得那逼良为娼的恶霸到底是对他做了何事，真是缺心少肺的，把这么大个男人吓成这样了，一气愤填膺，也不管什么礼数、什么院规了，领着他到西院，便十分慷慨激昂得将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让与他，再到隔壁借心菊的床睡一晚。

    平日院内简朴，大伙房内的家具饰品也少，说收拾也没甚好收拾的，只把床榻理一理，换上新洗好的褥子和被子。

    “咦！凤珠这糊涂鬼，怎么把她的手绢和簪子留在我的房内。”一边叨念，我从桌上拾了一支木簪和一块绣有凤珠名字的手巾，转身看着行风一身质料华贵的白衣衫，对比房中的粗布被褥，莫名得教我生出几分招待不周的羞赧。我干干笑道：“院内素来戒奢从简，今宵借宿寒家，委屈你了。”

    他摇首：“不委屈，一切都挺好的。多谢你。”

    才瞧见行风舒展了眉心，我私以为他心情该是雨过天晴了，未想，又听闻他没来由得问道：“你能否再唤一次我的名字？”

    我揣摩着，这才刚轻生过的人心绪浮动，患得患失，才会有如此费解的要求。也罢，只是一句话的工夫，若能慰宽他，何乐而不为。

    我点头，回他一笑：“行风，我记住了。”

    院中未植樱花树，但彼时，我却见到满树春樱，绮风为乘，夕照为伴，如雪般飘进了我的窗，而他斜倚着朦朦曛光，玉颜生辉，在花雨霏微之中笑得灿烂，我不禁惊叹这春景动人。

    只是当时的我未尝料到，这一场相遇，是个错误，这一夜，是个开始，而我这一生，注定是个错始而无善终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