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达扬州之前,耿家若得到了消息,也一定会马上赶到扬州去。他猜双双是惨定了。
“夜深了,你先睡吧。”陆劲扬将床让给双双睡,自己拿着毯子准备睡到小花厅内的长椅上。
“阿劲哥哥。”双双叫住正要离去的他。
“嗯?”他回头。
“那个女人是谁呀?”她忍不住想知道。
“上官家的女儿。”
“她是你的红粉知己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
“不是,她”这教他怎么跟这不解世事的小妮子解释?
“我知道。”
“你知道?”
“上官家的女儿喜欢你,对不对?”双双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是得意。
陆劲扬没说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睡吧!双双,天都要亮了。”陆劲扬像个老妈子似地替她盖好棉被。
“好。阿劲哥哥?”
“又怎么了?”陆劲扬拿着自己的被子,走到门口又回头。
“你喜欢她吗?”
“不。”
“我就知道。”双双满意地闭上眼睛,嘴角弯了起来。
陆劲扬摇摇头,捻熄了烛火,在小厅的躺椅上躺下来。他没忽略掉当他回答“不”时,双双的小脸上泛出股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松与欣喜。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酒楼小厮在小花厅内的桌上放齐了各式早点小菜及点心,外加一盅莲子粥,陆劲扬神清气爽地走进房,坐在桌边等双双出来一道用餐。
“双双,你好了没有?饭菜都凉了。”陆劲扬听见睡房内不断有声响传来,但仍不见双双出房门,忍不住催促道。
陆劲扬环顾四周,他住的这间厢房是醉月楼供熟客或王公贵族居住的贵宾房,虽是地处洛阳城内一等一的上好地段,但客房四周占地宽广,隔绝了京城内的喧嚣,显得颇为幽静。厢房四周围着假山流水、奇石小楼,所营造出来的气氛倒也不比一般富家林园差。
“来了。”双双穿着素色睡衣、披着长发,睡眼惺忪地走出来,看得出来她昨天夜里哭得太累了。
“双双,坐到这儿来,吃早饭了。”陆劲扬盛了一碗粥端放在双双面前,他很难想象要是耿家人知道双双一早就衣衫不整地和他共进早餐,且两人还同房而眠,会有什么反应?只怕他届时会有一阵逃难的日子要过了。
“阿劲哥哥早。”双双肚子实在也有些饿了,布衣粗食地过了这么多天,一早醒来,她的生活又突然回到她所习惯的老样子,暖被锦床,只差少了侍女来服侍,她乐得让陆劲扬宠她。
“我说双双啊,咱们住进醉月楼这么多天了,凤掌柜和其它人怎么都没认出你?”
“我一直都躲着他们嘛!而且我以前每次住在这儿都是女装打扮,一时之间他们可能也没想到,也许只会觉得我很面熟吧。”双双举箸看着满桌的小菜,糟糕!每一样她都这么喜欢,倒不知该从何下手。
“双双,你可别以为凤掌柜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很好瞒骗过去;他可是只修练成精的老狐狸,真要瞒他可没这么容易。”他夹了些素菜放在她碗里,催她趁热吃。
“真的吗?那怎么办?要真让他认出我来,他一定会亲自送我回家的,我不要回去!”
“那你想怎么办?”
“阿劲哥哥,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面对双双哀求的神情,灵秀的大眼睛还闪着泪光,陆劲扬轻叹了口气。
“这两天咱们就离开洛阳,等凤掌柜认出你来时,咱们也已经上路了。”都是她那该死的眼泪!陆劲扬啊陆劲扬,你会把自己给害死。
双双见陆劲扬答应了,便笑咪咪地安心低下头吃她的早餐。
“陆少爷,您今儿个可真早,我让厨子去给您准备早膳。”凤掌柜见陆劲扬一早就到大厅来,赶忙迎上前去。
“凤叔,您太客气了。早膳我已经在房里用过了,我这就出门去,还有很多事要赶在今天办完,明儿个我就回扬州了。”陆劲扬客气地和这位白发老掌柜说着客套话,双双还是一身粗布衣服,头上仍罩了顶大帽子,连耳朵都盖住了,他并且刻意让双双躲在他身后。
“陆少爷,您难得上一次京城,何不多待几天?”凤掌柜还是瞄到了躲在陆劲扬身后的小伙子。
“凤叔的好意,晚辈在此先谢过,只是扬州家中尚有要事,得赶紧回去处理。”
“既然这样,只好等陆少爷您下次进城再多留几天了。”
“谢谢凤叔。”
“陆少爷,您今儿个上哪儿?我让下人给您叫车。”
“有劳凤叔。”
“陆少爷,小六子这回怎么没跟在您身边?”凤三问起了陆劲扬以前的侍僮。
“是啊!”陆劲扬不想多说,再谈下去,双双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
“你这新侍僮可真是好面熟!”凤掌柜又多看了双双一眼,确定这年轻人他一定见过,只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好,回头得好好想想。
“凤叔,车来了,咱们回头见。”陆劲扬赶紧脱身,果然这凤掌柜的确细心,难怪能在洛阳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当大掌柜,心思缜密果真名不虚传。
双双痹篇凤掌柜探索的目光,紧紧跟在陆劲扬身后出了酒楼,坐上店小二招来的马车。
陆劲扬看着双双东张西望,好奇地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很庆幸双双聪明地在头上加了顶帽子,否则光是着男装,还是很容易让人瞧出她真正的身分。双双的脸蛋太女性化,且肤色太过白皙,况且一般男子实在少有这么羞怯的神情;幸而双双遇见的是他,要不然他实在很难想象若真遇见坏人,这么纯真的小姑娘要怎么应付才好?
马车在大街上东弯西转地痹篇路上的人群,往陆劲扬的目的地疾驰。突地,车夫一个没留神,让车子辗过一颗大石头,车身倾斜地颠了一下,陆劲扬一手扶着车身,伸出另一手想抓住双双。
不料,他还是慢了一步。
“啊!”的一声尖叫,双双纤细的身影便从车内飞了出去。
陆劲扬见状,在车子没停妥之前,便跳出车外,焦急地跑过去扶起躺在地上、全身满是灰泥的双双。
“双双,你没事吧?”他扶她坐在地上,拾起已飞掉的小布帽。
“我我”见陆劲扬心焦的神情,双双委屈地红了眼,两串泪珠跟着就滚了下来。
“不准哭。”陆劲扬伸手抹去滑落在她粉颊的泪水,心想她若真的这样当街一哭,不到正午,凤掌柜就会得知他的侍僮是个大姑娘家,也很快就会猜出来她就是耿家的掌上明珠,而届时他和双双的麻烦可就大了。洛阳城内的流言传得有多快、多可怕,他可清楚得很。
双双闻言,强忍住又要往下掉的泪水。
“没事吧!起得来吗?”他柔声问道。
“嗯!”她将泪水眨掉。
待他扶起双双,四周已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他赶紧将双双的帽子重新戴回去,拍拍她身上的灰泥,并将她吊在胸前一串镶着一颗颗墨绿色指头大小的珠链子塞回衣襟内。
“陆少爷,奴才该死,奴才知错。”车夫奔过来跪在地上频频叩头,冷汗直流。适才见这位客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似地跑过来,扶起这位侍僮打扮的小伙子,还轻声细语地哄着,他知道他这祸可闯大了,这位客人可是醉月楼凤掌柜特别交代要好好伺候的大爷,若真开罪了他,只怕他这小小车夫在洛阳城就混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