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深秋的晚上山间夜凉，商队走了半晚上便停下来歇息，殷绾绾坐在火堆旁，虽然身体很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思绪很乱，两只手绞在一起，从九皇子来豫章郡开始一点一点捋顺。

    九皇子离开豫章郡后去了蜀中，殷子都领兵西北，殷正雍州开道，豫州兵马攻入豫章郡……

    “怎么不睡？”络腮胡走过来问。

    殷绾绾摇摇头：“睡不着。”

    络腮胡叹了口气：“也是，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小姑娘那睡得着？”他看了眼周围席地而眠的汉子们，道：“不像我们这样的糙人，风里来雨里去的雷打下来都不动！”

    殷绾绾笑了一下，忽然心里一动，问道：“您家是在豫章郡吗？”

    络腮胡点点头，“世世代代在那呢！”他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我太爷爷曾经还是一个小官哩，就在太守府的官衙里任职，可惜我们这些儿孙们没出息，把家业都败光了，只好凭着一把力气和一身胆子混饭吃了。不过好在容家厚道，也不至于亏待了我们。太守治下太平，老娘妻儿守在家里也安稳！”

    听他这么说，殷绾绾心里不是滋味，她本该骄傲的，出了豫章郡才知道外边世道不易，百姓生活艰难。可想到太守府里那些生死不明的人和不知消息的殷正，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现在豫章郡还好吗？我……外祖家也不知怎样了？”殷绾绾强压着胸口的哽咽，轻声问。

    “你别担心，豫章郡虽然被攻陷了，但百姓都还好，你外祖家在城外就更安全了。不然我就不会带你这一程了！不过我听说太守府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半面府邸都烧成废墟了……”

    殷绾绾鼻子一酸，用力握紧拳头，眼里只映出天上稀疏的星光。

    “那，豫章郡现在是谁在守备？”

    络腮胡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一个小姑娘们问这个干什么？”

    殷绾绾紧张了一下，笑道：“随口问问，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兵乱哩。”

    络腮胡瞪了她一眼：“真是小儿胆大！有些事儿巴不得这辈子都遇不到才好，你倒心大，还想见识见识不成？”

    殷绾绾只得赔笑。

    “我告诉你，蜀王算是厚道人，没有在城中大肆杀掠，可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像他们一样的，以前兵乱的时候，凡是拿刀子的那都惹不得！”

    “等等，您是说蜀王？蜀王卫世钊？”殷绾绾拧着眉头，惊疑不定地问。

    “是啊，当天可不是蜀王趁豫章郡守备空虚，一举领兵进城的吗！”

    蜀王？！居然是蜀王！

    殷绾绾坐直了身子：“攻陷豫章郡的不是豫州军吗？不是公孙太守吗？”

    “嗐，豫州军为先，蜀王军在后，一齐打进来的，不过当天豫州军就退回去了，豫州地方小，哪能跟蜀王抢肉吃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豫州军急匆匆地把她们带了回去，一刻也没有停留，原来背后还有蜀王！豫州跟蜀中一比自然是如蚍蜉撼树，哪里还敢留下？只是蜀中离豫章郡那么远，蜀王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恰好在她爹不在城中的时候打进来？那公孙氏又是为了什么，蜀王给了他什么好处？

    殷绾绾思绪繁乱，一时之间许多问题涌了上来，怎么也想不明白。

    络腮胡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道：“他们这些贵族世家，有权有势的，谁知道在想些什么呢？咱们老百姓只盼着安安稳稳有好日子过，咱们太守是顶顶好的，可惜好人没好报……”他语气里有淡淡的惋惜。

    殷绾绾咬着唇，眉头皱得紧紧的，阿爹去雍州的事只有很少人知道，蜀王必定是得到了消息才趁机攻城的，那么豫章郡内肯定有细作，将他离开的消息告诉了蜀王！这个人一定是他们熟悉的人，且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可是，蜀王从蜀中发兵道豫章郡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她爹离开也不过是十几天的事，那么蜀王一定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发兵了，恐怕早在殷子都领兵西北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殷绾绾出了一身冷汗，在豫章郡过惯了风平浪静日子，她竟不知平静之下处处危机四伏！覆巢之下无完卵，自从洛阳之乱后，天下局势一触即发，此前只是北地兵祸遍地，九皇子南下后四处游说，南边还算安稳的局势也被打破了。蜀王野心勃勃，势力最大，豫章郡其次，打下豫章郡，他在南边就再无敌手了！

    “有声音……”络腮胡忽然神情警惕起来，把一边睡着的一个男子一脚踢醒，男人们都飞快地爬起来拿起武器，殷绾绾一惊，躲到了一棵大树后边。

    一只夜枭忽然掠过，树林后传来簌簌木叶声，络腮胡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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