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痛是世间无人明

    朱砂一泪莫回首

    酒煮春心相思愁

    归何去何去忧

    梨花碎碎心柔

    长安一世已成梦

    她挥剑起舞，短剑如虹划出一道道白光，曼妙身姿翩翩跃起，时而柔情舒缓，时而刚强肃厉，她身弓如月，剑啸低鸣，场下皆是喝彩之声。她反手用剑划破夜的昏黑，似是那剑芒不偏不倚割破那人的喉咙。

    她与赵辰燮对望，自是知道如若她不是在台上，而是在他跟前，那剑早就取得他的性命。他眸中是坚定不移的凝望，虽是装出淡漠，但他知道自己的深情。她呢？她眸中除了冷漠与恨意，还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吗？

    坐在皇上旁边的身穿缕金凤起九天花纹罗锦裙，头发反绾成髻，低垂鬓发斜插碧玉牡丹金步摇，头戴金丝盘凰璎珞饰，妆容高贵绝艳，眼神含笑却不温暖。她看着台上的女子，除了那双摄人的眼眸，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她身边的帝王，虽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知道往日他从不对歌舞感兴趣，今天却目不斜视，仿佛眼里只有那人，稍微一眨动眼睛就会消失一般。

    她桌下攥着手帕的手出了汗，心里愈加不快，本想在今日大眼群臣之日狠狠羞辱那女子一番，没想到她身边的人却愈加念念不忘。

    一舞毕，她反手将剑收于身后，场下喝彩之声震耳欲聋。

    “早就听闻这聂国女子歌舞双绝，不想今日有幸欣赏到如此矫若惊龙的剑舞，实在惊艳。”坐在赵辰燮旁边的男子，面如冠玉，一身雪色锦袍，与赵辰燮眉眼相似，却比其多了一些稚嫩和纯真。

    皇后掩面而笑，后想起什么似地：六弟至今尚未婚娶，不知这府上可有会服侍的姬妾？

    赵辰燮脸沉了下来，瞪了皇后一眼，兀自喝起杯中醇酒。

    赵忻烨自是知道他这位皇嫂的话中意，更知道这台上的人可是皇兄心尖上的女人，笑了笑回答：谢皇嫂关心，忻烨已有心喜之人。

    皇后凝住笑容，很快又掩盖过去，更加笑颜舒展：六弟这心上人可藏得够深呢。赵忻烨笑着抿了一杯酒，心想：这□□味还真重，可别烧到我头上来。

    穆凉被带回遇霖殿，如瑶急忙跑出来，“小姐，你......”如瑶看着穆凉一脸疲态回到住处，便赶紧让婢女拿来梳洗的衣物。好几次想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服侍穆凉将头上的花饰摘下，束起的长发也披了下来，乌丝如墨，自从跳完舞回来，小姐一直无言，整个遇霖殿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

    如瑶心想小姐肯定受了委屈，可是她又能怎样，在这皇宫之中，每一日都是小心翼翼度过，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捏死一般的生活，她一个小丫鬟又能怎么样呢？

    换上长及脚踝的裹胸素净纱裙，外披藕色纱衣，三千发丝简单披在肩后，她顿觉这一夜的疲倦，月色正盈，照在庭院之中的树树梨花，好不浪漫。她看的入神，赤脚走到开得最盛的那一树白梨下。月光，凉女，梨花，自成一幅画。

    穆凉缓缓闭上眼，却依旧总是看见她独舞，他凝望的画面。她自是无泪，却甚是感伤。以前总是傲气如她，如今却身为案上肉任人宰割。

    梆，原本已掩上的门被大力推开，不，是踢开。那墨绿色身影几大步便跨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穆凉被吓了一跳，他动作蛮横粗暴，触碰到枝头的梨花，碎碎飘落。赵辰燮一身酒气，眼睛通红，他咬牙切齿：你现在真是厉害啊，穆凉，朕不知道你还有当舞姬的天分呢！

    穆凉不知是心中愤怒还是被抓得痛了，她挣扎推开他：皇上请自重，奴婢是应皇上之命才作舞的，奴婢不敢抗旨不遵。

    他踉跄后退：好，好，你如今是愈加伶牙俐齿。那，朕要你做朕的女人呢？你是不是也遵旨做了？她背对着他无言，赵辰燮上前抱住她，在她颤抖的肩窝低吟：凉儿，凉儿，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穆凉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曾眷恋这人唤她的名字：凉儿。明知这是一杯□□，她却没有决意拒绝。

    赵辰燮多么希望这一刻抱着她，就是天长地久，任那山崩地裂，依旧死生同怀。他付出一切才登上皇位，他甚至伤透了怀里的人的心，他是皇上，他是自由的又是不自由的，他不能不顾天下之眼、枉顾群臣之论与她相守，不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他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才能让她在这王宫更安全。

    但今夜，他既盼着能见到她，又在见到她在众人面前身穿单薄翩然起舞时，顿时妒火心烧。他多想捏碎这人的细腰，多想用那把短剑刺瞎所有人的眼睛，可是在此刻，他只想拥着他的凉儿，吮吸她长发的馨香，他心想：就让他在这肩窝沉沦，多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