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得到元朝认可的宝陀观音寺、紫竹林、不肯去观音院等处,也一概遭到血腥清洗。
药善还记得那一日,宝陀观音寺的僧众,听得寺外杀声震天,火光四起,个个面无人色,在主持的带领下,跪在大雄宝殿,齐诵佛经,却被随后撞开大门,如狼似虎地军士,提着血淋林的刀剑,一一砍杀。那领队之人,又吩咐下属,在大殿四处点火,及走到后面,看到观世音菩萨脚踏鳌鱼,不由怒道,“他奶奶的,一个泥人儿,还脚踏鳌鱼,且吃洒家这鳌鱼船领队一箭。”说罢,从后背拔出一支羽翎,弯弓射出。嗖的一声,那箭头射在观世音菩萨左手托瓶处。便听一声轻响,那观世音菩萨手中净瓶破了一个小洞,从中滴出一粒水珠。
那缓缓降落的水珠,越来越大,最后落在那领队之人的头顶之时,已经如磨盘一般。随后,水珠之中传来轰的一声,化作一片汪洋,将这领队以及大雄宝殿中的的所有元军,全都淹没。
在莲花池中的药善等人,见滔天大水,从大殿漫了出来,一道道波纹如有千钧之重,惊恐不已,齐声念诵观音菩萨名号。许是观世音菩萨有所感应,那大水冲到莲花池跟前,自动分开,从侧面冲出了寺去。
没过多久,大水从四面八方又齐向大雄宝殿涌回来,重新又汇聚成一粒水珠。那水珠,在空中旋转片刻,又飞到莲花池上空。同时,一个声音在池中众生脑海中响起,“尔等可否愿意化作人身,看护本寺?”
池中众生,包括药善,顿时大喜,纷纷以神念答应了下来。便见那水珠闪着白光,朝着莲花池缓缓下坠。
这当口,一个平时颇为顽劣的后辈,以神识出声询问道,“菩萨,不知道要看护这宝陀观音寺多久?”想必是菩萨法力无边,这个未曾通灵的后辈神识所发之问,池中众生都能清楚听闻。
那水珠一接触水面,便散出阵阵幽香,随后又放出万道七彩光芒。池中众生只觉全身一阵酥麻,连带着神识也渐渐迷糊起来。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念了一段经文,然后在众人心头说道,“若后末世,有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受持读诵,信受奉行,修补净瓶,乃至为尔等演说,则尔等便不须看护本寺。”
此事过后,也不知怎么的,元朝水军再没有来过普陀岛;而化为人身的药善等人,便以宝陀观音寺为家。
那次浩劫,普陀山众庙宇,都遭到破坏,原先所有僧人都无一幸存。药善等人,四处搜寻,找到几部佛门典籍,却是无法修行入门,似乎这个人身颇有残漏,好不容易修来的一点佛力,往往一觉醒来,便流失得一干二净。到后来,好多人破罐子破摔,不再修炼,于是一晃几十年过去,相继死去。小六的父母便是如此而去。有不甘之人,毅然出寺离岛,却遭到新近崛起的东海妖盟的掳掠,没过多久便死于非命,随后更有东极岛浩然真君赵浩然,亲自率着另外两名岛主,上普陀岛拜寺。
那一日留在宝陀观音寺中的药善等人,只看到一道白光从大雄宝殿升起,化作无数的莲花,随即众人便和寺庙一起,仿佛到了一处虚空之中。待重新回到普陀山,便有了如今不出家,便不能留在岛上的规矩。这么多年来,这应该是观音菩萨唯一一次显灵。
到了如今这样形同被圈禁在宝陀观音寺,剩下的七八人,苦苦支撑,着僧衣,作早晚课,却不过将打坐诵经当作延续生命的一种手段,勉强活到了今日。
说到此处,药善等众人,戚戚地望着一脸沉思的悟虚,齐齐侧身跪拜。
悟虚请众人起身,问道,“但不知观音菩萨当时念了什么经文,你们可否完完整整地复述给小僧一听?”
哪知,药善等人,悲哀地望着悟虚,答道,“当时,那水珠滴进莲花池,我等顿时心神迷糊,只是恍恍惚惚中听到这段经文,便纷纷昏睡过去;待到醒来,化为人身,却是记不起来了。只知道,有这么一段经文,观音菩萨念过。”
不是吧?经文,当事人记不住;设定的条件,却是别人能够听闻到这段经文,而且还要“受持读诵,信受奉行,修补净瓶,乃至为尔等演说”。这样太坑爹了吧?按照佛门“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八识之分,这段经文,药善等人记不住,应该是至少存于第七识末那识中。便是佛门真灵修士,也不敢说,法力神识能够触及到那末那识。
悟虚神识在法界中,合掌对着壁画中的观音菩萨像说道,“菩萨,有何开示?”却是没有任何回音。
如是这般,悟虚只好,只好合掌对着药善等人说道,“小僧不是有缘之人,不能听闻那段经文,何况受持读诵,信受奉行。”
正所谓莲花池中得通灵,非人非妖难修行。
纵有经文待解铃,菩萨无语难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