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老人。
回过神来之时,悟虚只见周围一群和尚全围了过来,望着自己,有一个胆大的还开口问道,“大师,观音菩萨有何开示?”
悟虚,摇摇头。
那药善,肚子里打了一声雷鸣,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师,还没用过晚膳吧?”
悟虚再一细看,周围的这些和尚,全都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便说道,“我无所谓,你们辛苦一天,赶紧用膳吧。”
药善顿时倾慕不已,“原来大师已经可以餐风饮露,金丹大成。”
悟虚苦笑,挥挥手,自己明明是佛门中人,何来金丹大成?
那药善,见悟虚挥手,便招呼着众人,鱼贯而出,在大雄宝殿的外面,围着几个盆子,细心分好食物,席地而坐,一番狼吞虎咽。
悟虚瞄了一眼,那几个盆中,没有什么螃蟹之类的肉食,只不过盛放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正欲在地上打坐,却忽然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和尚,失声痛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药善等人,见惊动了殿内的悟虚,慌忙上前将其哄住,有一人甚至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悟虚,走出来,看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小和尚,细声问道,“这位师弟,你为何悲痛哭泣?莫非是白日里,小僧吓着你了?”
那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和尚,一边啼哭着,一边抹着脸上的泪珠,含糊说道,“我想吃螃蟹.”
旁边一个和尚说道,“小六,出家之人,不能杀生吃肉,这是寺庙的规矩。”
那小和尚,哇哇地哭道,“我不出家,我的家就在宝陀观音寺。”
悟虚对着药善说道,“他一个小娃娃,不想出家,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何不将其安置在寺外,每日照料一番,让其自己安排饮食?”
药善,唯唯诺诺,不敢应对。倒是旁边有一人,似乎和小六比较亲近,说道,“大师有所不知,东极岛有令,若是不出家为僧者,不能留在岛上。”
悟虚一听,怒问道,“这是为何?东极岛这么霸道,管得也太宽了吧!”
众人不敢接话,面面相觑,似乎很是畏惧。
悟虚指着药善,“你来回答。”
药善,只是伏地叩头,不敢出一言。
悟虚更是怒道,“像你们这般贪生怕死之辈,如何修佛法,了生死,证涅盘,得大自在!?”
见众人依旧一声不吭,气得不行,便从须弥戒掏出一块刚刚从码头买来的盐腌螃蟹,递到那名叫小六的娃娃跟前,“这里有一只,小僧从他处得来,乃是‘不见不闻不疑’的三净肉,你且先吃下。”
那小六却不伸手接过,对着悟虚,抽泣说道,“大师,这是要将小六赶出寺庙么?”
悟虚,一愣,随后温言道,“出家之人,寺庙之中,不可吃荤,这是戒律。”
那小六,瘪着嘴,“我的爹娘生前从未离开过宝陀寺,我也是观音菩萨看着我从娘胎落地的,我不走。”
悟虚看着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六,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佛门有清规戒律,你要是居士倒好,可若是身在寺庙中,你还想吃螃蟹,那怎么成?想我自己,也是偷偷和朱元璋吃吃喝喝,又妄自菲薄佛门,被逐出师门之后,还以一个闲散佛修,居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平时可以喝酒吃肉,到可寺庙,那肯定是要守规矩的。
这小六,普通世俗娃娃一个,只不过自小以寺庙为家。且不说东极岛为何做了“不出家,便离岛”的规定,其父母又是如何在寺庙中的,单从佛门教义来说,也不适合留在宝陀观音寺庙啊。
心里正想着,为难着,曼陀罗法界忽然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悟虚,这吃螃蟹的小六该不该留在宝陀寺?”
悟虚一惊,神识入法界,只见佛堂左侧壁画中的观音,正手持碧海珠,不紧不慢的数着。悟虚当即,合掌拜道,“菩萨以为如何?”
壁画中观音菩萨,低眉数珠,看不清表情。悟虚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汝因果,汝功德。”
这时候,忽然,居然,竟然那小六的哭声传到了法界之中。只听,那小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着周围劝解的众人说道,“小六以后不敢再吃螃蟹了,不要将我赶出宝陀寺,好不好?”
悟虚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初庐山妙法峰。师尊妙音长老,端坐在烟霞缭绕的静室禅榻上,告诉自己,佛门清净地,不适合自己,最好下山去。之后,天旋地转,自己随着碧海珠,从三叠泉坠落下来。。
众人正围在小六身边,各自劝解着,忽然间看见一脸肃穆的悟虚,站在那里泪流满面,正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又见悟虚走到小六身边,凝视小六片刻,然后转身望着那观音菩萨慈航普渡,轻声说道,“小僧不赶你走,因为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正所谓初到贵寺僧众忙,锄头木桶韦驮旁。
悟虚恼怒清道场,菩萨座前螃蟹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