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虚看着赵彤,微笑道,“如今,你还想留在应天府么?”赵彤不答话,只是气呼呼的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然后愤愤地说道,“这些所谓的当世大儒,全都是欺世盗名,阴线狡诈之辈!我们在前面和元军打得死去活来,他们怂恿着你那师弟朱元璋,在后面阴联元军,暗中扩充;如今安丰有难,他们不但不想着唇亡齿寒,反倒欲以袖手旁观,甚至想假借元军之手!”
剩下的话,赵彤因为气愤难当,没有说完,只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悟虚说道,“别人有别人的想法,他们并不是白莲教之人,修习的是儒道之学。最关键的是我那如净师弟朱元璋,还非常倚重这些人。所以,我问你是否还想留在应天府?”
赵彤低头思索片刻,忽然抬起头,望着悟虚,回道,“不是还有许多力主出兵的本教中人么?最后,朱大帅,不是亲率大军前往安丰增援?再说,不是明王和刘丞相到时候也在?还有悟虚大师你。”
悟虚被赵彤咄咄*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去,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会留在应天府的。”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悟虚转回头,却发现,赵彤依旧看着自己,只好说道,“你方才也不是没看到刘伯温那些人的眼色,对明王表面上恭敬,实际上冷淡得很。”
“我知道!”赵彤飞快地答道。
“那你还会留在应天府么?如果小明王没有实权,”悟虚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刘丞相不幸战死在安丰。”
“我会!”赵彤望着悟虚,似乎这个答案早就有了。
悟虚也静静地望着赵彤,“为了国仇家恨?”
赵彤与悟虚对视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过多牵涉其中。其实,我在义军中这么多年,生生死死,真真假假,又何尝不知道龙凤大宋到如今已是名存实亡。刘丞相托孤,明显是存了与安丰共存亡的死志。至于明王,不过是阿斗一般的人物。”
悟虚皱眉,“那你为何还要留在应天府?”
赵彤转身,望着悟虚,幽幽地说道,“那我能到哪里去?”
悟虚欲言又止,不知怎么说才好。
赵彤,忽然苦笑道,“我最近,每晚睡觉中,都会梦到过去刺探军情和亲上战场上的情景。无数兄弟姐妹,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那晚,我收到刘奶奶的紧急传讯,赶过去的时候,发觉奶奶已经伤重而死,一手还紧紧攥着给我的玉简。”
悟虚见赵彤表情异常,忙说道,“不过改朝换代,我们不要活在仇恨当中。要不,我教你佛法吧?”
赵彤,摇摇头,双手往后一收,避开悟虚伸过来的双手,“忘记这些,我做不到。大师,还是不用白费功夫了。”
这话语,从原先的你我到大师,又什么不用白费功夫,已经莫名的隐隐有些生疏了,悟虚本是敏感之人,又怎么会感受不到?正要说话。
却听门外,刘伯温传音道,“悟虚大师,深夜造访,不知是否唐突?”
悟虚撤下结界,将刘伯温请进屋内。赵彤,也安然地坐在圆桌边,拿着茶壶自斟自饮。
刘伯温,见赵彤在此,也不意外,冲着悟虚双手一拱,然后分开,打出一串手势。悟虚见此,略一感知,便也手结虚空印,在刘伯温布下的结界之上,又以曼陀罗法界将所在之处隐匿起来。然后,和刘伯温相视而笑。
“方才一番应对,只因有旁人在。”刘伯温微闭双眼,顿了顿,又传音道,“大师,当日托太平府大青山谢朓和李白两位,前往应天府传信,大帅府当日便收到。”
悟虚早就猜中,当日大青山遇见的两位,乃是李白和谢朓,也不惊讶,笑望着刘伯温,静待其下言。
刘伯温,话锋一转,“大师能料到当日大青山两位儒门阴身修士乃李太白和谢宣城,但不知是否料到当日栖霞寺惊变之后,马夫人修为一日千里?”
当日栖霞寺惊变之后,悟虚得了色阎罗暗中通风报信,知道天外天的人,盯上了自己,急着避开之时,吉相大师托惠品赠给自己枫叶红茶,在红茶幻境中,转告自己马夫人实乃天外天转世之人的秘情。
此刻,听刘伯温提及,便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那刘伯温见悟虚点头,不由叹道,“马夫人也不知何处神圣,一身正宗儒门修为,竟令我等叹为观止。不但修为高深,而且其功法似乎颇有渊源来历,可以一直修到真灵境界,而不假借佛道。”
悟虚,笑着传音道,“这不是好事么?”
刘伯温也笑道,“儒门若是因此大兴,白莲教,乃至白莲宗又何以自处,何以应对?”
悟虚动容,“这么说来,青田兄没有随大军行动,而是到了滁州,也是颇有干系?”
正所谓一番苦战到滁州,明王知趣携子退。
不过改朝换代事,各自因果何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