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就凉了,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恐惧。
所有人禁若寒蝉。
对面那偷猎者将枪口抬了抬,警告他们,“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多管闲事。”
陆岙这边的船长们像死一样寂静,几乎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恐惧,有好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对面那些偷猎者船队中又有一个长得像熊一样的黑发络腮胡男人掏着枪走过来,瞥着陆岙他们的船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用的不是华夏语,不过陆岙还是听明白了,那个金发男人告诉络腮胡,道:“碰上船队了过来,多管闲事。”
络腮胡看向陆岙他们,冷笑了一下,说道:“不用管他们,赶紧抓紧时间,鲨鱼要逃了。”
陆岙这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转身进去,那个金发男人点了点头,却忽然抬手朝陆岙这边打了一枪。
巨大的枪声将陆岙这边的船长们吓了一跳,好几人险些没蹿起来,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而后心有余悸地看着对面。
等平静下来,众人才发现金发男人的枪口没对准人,只对准甲板,然而巨大的响声跟子弹弹在甲板上,还是给陆岙他们这边的人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大家都猜到这帮偷猎者有武器,然而谁也没想到他们真敢开枪。
这是一帮不怕见血的亡命之徒!
陆岙他们船队的船长们平时也经历过许多事,真刀真枪地要和人干仗还是第一次,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根本打不过这些亡命之徒。
船队好几个人看了看形势,开着船慢慢退,剩下一些船长在枪口的威胁下,也缓缓退开。
退出了好一段距离,直到退到那群亡命之徒的射程之外,船队的无线电公屏才重新热闹起来。
船队里有人气愤道:“他们在这边杀鲨鱼,就不怕我们用卫星电话报警?”
“嘘,小声,不要被他们听到。再说报警有什么用,当警察赶过来,他们早就跑了,我看这群人像是海盗或者国际雇佣兵。”
“这也太作孽了,那么多鲨鱼,我看了一眼,他们起码捕杀了上千条鲨鱼。”
“我也看到了,光是我认出来的就有三种——大青鲨、鼠鲨、剑吻鲨,他们起码猎杀了三个种群,上千条鲨鱼,那么多鲨鱼,唉。”
“我看不止,他们好几条船的甲板上都堆满了鱼翅,何止上千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通过无线电传来沙沙声有些失真,带着难以名状的伤心与愤怒。
大家说话归说话,还是不敢跟那群人正面对上。
在退出了那群人的狩猎范围之外,大家很快调转船头往远处驶去。直至船驶到海水恢复灰蓝颜色的海域,他们才将船停了下来,让船漂浮在海面上。
不过哪怕看不见粉红的海水,他们还是能够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这难闻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众人,他们刚刚目睹了一场屠杀。
在共公共频道里,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真是造孽,要怪的话也要怪那些喜欢吃鱼刺的。”
有第一个人说出这句,无能为力的沮丧很快转化为怨气。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吃鱼吃大量食用鱼翅,这些人也不会专门跑到公海里来杀鲨鱼。”
“是这样的道理,不过你不吃,我不吃,我们也没办法阻止别人吃,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人开口。
“就算不吃鱼翅,他们不是要用鲨鱼做化妆品吗?就那什么角鲨烷——每年因为角鲨烷被杀的鲨鱼不少吧?”
陆岙知道角鲨烷,这是一种从鲨鱼内脏里面提出来的成分。
据说这种角鲨烷用来做化妆品最好,它跟人体的油脂最为相似,抹在皮肤上很亲和,不会过敏或其他。
角鲨烷大良存在于鲨鱼甘油的不皂化部分,自从这东西被发现后,鲨鱼们又多了一种被猎杀的理由。
近年来各个化妆品公司对这些角鲨烷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有化妆品公司还会以天然角鲨烷作为噱头来打动消费者。
这个噱头给鲨鱼们带来了深切的灾难,无数本可以健康活着的鲨鱼因为这个理由被猎杀,鲨鱼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
陆岙看着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感觉有些讽刺,许多爱美的女性使用的时候绝对想不到看起来那么好用的化妆品居然来源于血腥的谋杀。
频道内有人问,“那还报警吗?”
这话一问出来,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的船队那么大,对方只要有心一查就能查到他们的底细。
对方明显是亡命之徒,说实话,船队里很多人并不想得罪他们,犯不上。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每年都有那么多鲨鱼被杀掉,国际上也扯来扯去互相扯皮,真正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他们就算报警了,警方也拿这一堆人没办法,不过他们报了警又被偷猎者知道了,说不定会招来这堆人的报复,大家都有家小,不想为这些事烦心。
在一阵沉默过后,不知道谁开口说了句,“算了,不报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报警了也没用。”
“对,我也感觉算了吧,又斗不过他们,不要找麻烦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又有人在公共频道说了一句,“我看他们就是猜到我们不敢报警,所以才这么嚣张。”
这话刺得的人心中发痛,立即有人反驳,“那你说有什么办法,你是英雄,你来扛这个报警的后果?”
实际上,这个报警的后果谁都扛不住,大家也不想扛。
频道内又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眼看天渐渐黑了,晚上已经升起来了,他们的船还停留在原来的海域,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做决定。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频道里不知道谁冒出来说了句,“算了,不报了吧,我们出来旅行还是以安全为主。”
陆岙能感觉到他这话一出,频道里好多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已经承受良心的煎熬承受了挺久,好多人心里想放弃,只是不想开口说这个话。
鲨鱼被杀,又不是自己家里的鲨鱼,哪怕大家会气愤,也不会想以身犯险给这些鲨鱼讨公道。
可能因为觉得没报警,大家脸上无光,接下来的航程中,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他们的环北极航行时间其实并不紧张,一般不会连夜赶路。
入了夜之后,大家多半就把船停下来,让它们随意漂在海面上,然而今天所有人都没提停船。
大家一言不发,驾着船往远处远方行驶。
陆岙看了眼在夜色下航行的船,嘴唇抿得死紧,下午数金子的快乐完全没了。
他低声说道:“等会儿我去处理他们”
宋州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他们有枪,说不定还有火箭炮。”
陆岙沉默了一会,道:“没事,我小心点,尽量以偷袭为主。火箭炮对我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他说着看了眼驾驶舱外沉沉的夜色,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龙也不总是平和的。
宋州知道他的心思,捏着他的手低声说道:“等船开远点,我和你一起过去。”
人类无法处罚这群人,他们可以。
夜色一分分变得深沉。
陆岙招来一大片云,将星空遮住,将原本晴朗的夜空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天。
陆岙和宋州在等待,等待一个动手的时机。
空气中有什么一触即发,那帮盗猎者的船队灯火通明,他们在喝酒吃肉,大肆庆祝。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个盗猎者醉醺醺地出去外面上厕所,出到通道里,他下意识往外看了眼,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吓起了雨。
雨下得还挺大,沙沙声将其他杂声都掩盖住了。
“该死——”那盗猎者嘟囔一声,转身朝厅里喝酒的同伴们口齿不清地喊,“皮尔,下雨了,鱼鳍要被淹——”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不对,他下意识地转身,只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巨大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下一秒,一个冷冰冰的坚硬物品贯穿他的后心,剧痛后知后觉泛上来。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低低的华夏语——
“杀了他?”